第十八眼

虽然场面一片混乱，但突然风风火火闯进这么一个女人来，还是有人吓了一跳。　　苏甜无暇顾及。　　林修远已经被人林言他们救了上来，周围围了一圈人。　　苏甜直接朝着人堆扎过去，拨开围观的人。　　林修远躺在地面，浑身上下只穿了一条泳裤，眼睛闭着，脸色惨白。　　林言和顾钦两人手足无措的又是拍他脸又是掐他人中。　　“怎么样了？”头顶忽然想起一道女声。　　林言和顾钦抬头，苏甜。　　两人震惊：“苏甜你怎么......”　　“闭嘴，现在不是说这个时候，你们两个考虑一下，接下来谁给林修远做人工呼吸。”　　林言：“这......”　　顾钦显然也在迟疑：“我不太会......”　　倒不是对着一个大男人亲不下去，这种危急关头，那是救命的事情，问题是，他们两人根本不会这种急救措施，到时候只怕林修远本来没事也给他们弄的有事了。　　苏甜只顿了一秒就做出了决定。　　她眼神冷静而又凝重的扫过两人：“让开。”　　在这样的危机时刻，这样沉着的眼神和声音让人不由自主就跟着做了。　　林言和顾钦稍稍往后一退，把林修远身侧的位置空出来。　　苏甜在林修远的心口探了一下，脸色微变。　　情况不容乐观。　　好在，这温泉水足够干净，林修远的口鼻中没有异物。　　苏甜五指张开，左手按在右手上面，落在林修远心口。　　按压几下，深吸一口气，强迫林修远张嘴，唇瓣朝着林修远的凑过去。　　心脏复苏辅之以人工呼吸，她之前反复做过功课了的。　　虽然是第一次实践，但这种时候，多耽误一下可能人就没了，不容她迟疑。　　连着交替进行了几次，林修远胸口起伏了一下，随即，一口水吐了出来。　　苏甜探了下他心跳，尽管很微弱，但是确实有在跳动了。　　她面色稍稍松动。　　一般把水吐出来过不了多久人就会醒过来。　　苏甜屏息凝神，一双眼一瞬不瞬的盯着林修远，不放过他身上一丝一毫细微的动作。　　可林修远迟迟没有任何反应。　　难道体内还有积水没吐干净？　　苏甜蹙了眉，当即决定继续人工呼吸。　　唇瓣再一次贴上林修远冰凉的薄唇。　　还未吐息，苏甜发现，林修远的长睫轻颤了两下。　　下一秒，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近在咫尺。　　她对上一双沉黑的双眸。　　苏甜鼓着腮帮子，浑身一僵，忘了动作。　　直到林修远眼里的茫然渐渐褪去，嘴里溢出一丝声音，苏甜才猛地回神。　　迅速后撤，一屁股坐在地面。　　林言和顾钦迟钝了两秒，欣喜的围上来：“修远你终于醒了！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林修远大脑有些空白，不知道是因为缺氧还是别的什么。　　林言和顾钦的话就跟隔了一层纱一样，朦朦胧胧，怎么也听不清。　　他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有些粗重。　　之前有人叫了救护车，这会儿一阵熟悉的鸣笛声顺着过道传进来，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　　随即，就有穿白大褂的救助人员进来把林修远抬到了担架上。　　苏甜猛地回神，跟了上去。　　救护车空间有限，允许一名病人家属随行。　　苏甜跟林言和顾钦对视一眼：“我先跟过去照顾，你俩打车过来。”　　“行。”　　救护车上，林修远戴上了氧气罩，看起来依旧是有些虚弱。　　这时候苏甜作为随行本该说些安慰或是打气的话，可苏甜甚至都不敢直视林修远的眼睛。　　每次都是偷偷看一眼，在视线对上的刹那再迅速别开。　　明明......只是人工呼吸。　　却好像因为被林修远当场撞破有了别的意味。　　苏甜舔了舔唇，放弃了开口说话，也放弃了同他对视，只静静的陪着他，一路到了医院。　　做过检查，挂上点滴。　　一通折腾。　　等林修远被安排进病房里，已经是将近一个小时之后。　　而二十分钟前，苏甜接到林言视频，退房时间快要到了，他们收到酒店通知，临时决定先回酒店把几人的东西给收拾了再过来。　　反正这边有她在，苏甜就应了。　　本来以为要跟林修远独处的，好在，林修远非常有眼力见的睡了过去。　　苏甜搬了个椅子在病床前坐下。　　林修远面色还很苍白，眼睫也在不安的轻颤着。　　第二次了。　　那种紧张过后后怕的感觉依然在。　　只不过，因为某种意外，除去后怕和劫后余生的庆幸，这次，似乎多了一种别的情绪。　　就像此刻，只是看着林修远，视线就会不由自主的飘到他的唇瓣。　　直到现在，她还清晰的记得唇瓣相贴的那瞬，林修远唇瓣冰凉的触感。　　让她心尖都忍不住发颤。　　半晌，苏甜有些烦躁的揉了揉脸，操，不就是个人工呼吸？就是两张嘴一帖的事，有什么了不起？　　别扭个什么劲儿？　　不想了。　　她站起来把窗户打开，通风，顺带吹吹自己发烫的脸和发涨的脑袋。　　没一会儿，病房的门被推开了。　　林言和顾钦走了进来。　　“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碍，休息休息就没事了。”　　“今天真吓死我了，幸亏有你甜甜。”　　苏甜摆摆手。　　“对了，甜甜你怎么会那些急救措施啊？”　　苏甜微微一怔：“啊，以前电视里看来的，今天也是死马当活马医恰好碰上了。”　　“哦，原来是这样。”林言放下东西，见苏甜脸色似乎不是很好：“你是不是累了？这里有我和顾钦，你去休息一会儿吧。”　　“嗯。”　　医院绿化坐的不错，一眼看过去大片大片的草坪，苏甜在草坪上找了颗树靠着打起了盹。　　她走后没多久，病房里，林修远就醒了。　　“醒了，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林修远稍稍活动了下身体：“现在几点了？”　　林言看了眼手表：“两点多了。”　　“回去应该就晚上了，今天真是太麻烦你们了，让你们跟着我担惊受怕。”　　“这么见外？还是不是兄弟了？”林言瞪他：“而且，麻烦的也不是我们，今天这事，多亏了苏甜，你是不知道，当时情况紧急，苏甜一撸袖子就对着你亲了下去，半点没犹豫。”　　“这样......吗？”　　“对啊，我跟顾钦当时都他妈惊呆了，是吧，顾钦？”　　“嗯。”　　“你说她怎么那么就善良呢，就算是人工呼吸，那可是亲呐，说不定还是初吻呢，等等——”说到这，林言话头一顿，表情开始变得玄幻：“林修远，你说，苏甜不是真喜欢你吧......”　　顾钦：“我也觉得。”　　“你是不知道，当时苏甜那个表情有多急多吓人，直接闯进一堆穿着泳裤的男人中间啊，还亲的那么干脆，这牺牲也太大了，换成我，可未必能做到这个地步......”　　林修远当时处在昏迷之中，林言说的这些统统不知道，唯一的感觉，就是唇瓣上模糊的温热。　　如果一切真的像林言刚刚说的那样......　　那苏甜不会是......　　想起早在之前苏甜那句模棱两可的“因为我想跟你多点时间独处啊”，以及昨天那句“我想你”，还有近来她总是跟在他屁股后黏他黏的很紧。　　林修远心口猛地一跳。　　不知所措。　　但他的理智告诉他，不管怎么样他都不能早恋，高中三年，他唯一应该做的事情只能是学习。　　“修远，我越想越觉得甜甜她是喜欢你......”　　“别说了。”林修远突然冷不丁的蹦出三个字，声音里夹杂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林言一怔：“嗯？”　　“苏甜不是喜欢我，她只是比较热心，换成其他另外的任何一个人，她都会这么做。”林修远语气笃定，不知是在说给林言他们听，还是在说给自己听。　　鉴于林修远对苏甜的了解以及两人的交情再加上林修远的语气，林言摸了摸后颈：“是这样吗？”　　“是。”　　“哦。”林言突然懊恼的叹了口气：“早知道会这样我一定想方设法溺水。”　　林修远，顾钦：......　　......　　点滴挂完，林言出去买了盒饭，打电话叫了苏甜，四人一起在病房吃完。　　又歇了会儿，等林修远完全缓过来，四人才出院一起去往车站。　　汽车抵达文城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六点。　　四人背着书包在车站分道扬镳。　　苏甜和林修远站在路边等了公交车。　　这个时段恰逢晚高峰，公交车里拥挤到简直前胸贴后背。　　苏甜被挤得东倒西歪，站都站不稳。　　“过来，抓着我书包。”　　林修远伸手，手臂朝苏甜身后绕过，抓在座椅后背，将苏甜完完全全圈在了自己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