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眼

神他妈整整齐齐。　　林修远看着苏甜，静了两秒：“一会儿回家了先吃点药吧。”　　“......”　　真的，要不是林修远长得帅，就他这张嘴，早死了几次了！　　苏甜深吸一口气，忍住把林修远毒打一顿的冲动：“我就问你一句，你推不推？”　　看过来的眼睛里带了点暴怒，还带了点认真。　　对上那双眼，这次，林修远没有很快回答，认真思考起这个问题来。　　说实话，他并不想响应国家号召强身健体，有这点时间他更愿意拿来学习。　　但他身为班干中的一员，和体委关系还算不错。　　班里没有愿意报1500米和3000米这种惨无人道的长跑，下午体委来找他的时候，一个一米八男子汉，眼睛一挤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他每次上体育课表现都还不错，体力大概是班里除了体委唯一能说的过去的，所以体委一把鼻涕一把泪来求他时，他心一软，就应下了。　　其实他心里也没底自己跑不跑得了。　　一直沉默到上了楼，他都没给出个答案来。　　楼梯口，苏甜忽然一把拽住他：“林修远，你必须推掉这次1500，不然，不然我就......”　　“就什么？”　　苏甜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走近两步，把林修远衣领往下一扯，直接把他脸拉到了自己跟前。　　她视线似有若无的在林修远薄唇上扫过，随即，锁住他的眼睛，吐气如兰：“不然我就给你人工呼吸，现在，立刻，马上......”　　傍晚的火烧云透过窗户洒入光线暗淡的走廊，光斑细碎的跳跃在苏甜的脸颊，连眼角都染上一点红。　　林修远的心口不可抑止的飞快跳动起来。　　连几乎是在刹那间爆开一股滚烫的热度，烧的发红。　　他喉结上下滚动，几秒，才慌乱的后退：“我答应你明天找王强就是了，你不要动手动脚，先松手。”　　虽然做出这一系列举动的下一秒苏甜就后悔了。　　但收到这个回答的时候，又觉得没什么好后悔的了。　　不管是什么手段，能让林修远不上赶着送死的就是好手段。　　苏甜眼角蔓延出一丝笑意，松开手，在林修远领口处拍了拍：“这就对了。”　　林修远：“......”　　“明天见。”撂下这句话，苏甜就跟没事人一样转身回了家。　　眼见着她的身影消失在门后，林修远才抬手缓缓按住胸口，内里的喧嚣，却怎么都压不下去。　　......　　林修远长这么大都没食言过，第二天一大早，就去找了王刚。　　刚提出自己怕是不能跑1500了，王刚声音一哽，眼里就冒出两滴心酸泪：“修远，你不能这么对我啊，这今晚就得把名单给报上去，你让我上哪去找人？我自己跑3000还不够可怜吗？”　　“......”林修远叹口气：“你先别哭，再想想办法。”　　“想什么办法？你看看班里这些菜鸡，上体育课跑个八百一个个都喘的跟条狗似得。”王刚抹抹不存在的眼泪：“修远，你是一个有责任感有班级荣誉感又善良的人，你不能出尔反尔啊。”　　“修远，你也知道厉静，我这当体委的连个这事办不好，指不定把我叫办公室里怎么数落我呢，你忍心让兄弟挨骂？”　　“修远，救人一命深造七级浮屠，你救救兄弟吧，修远......”　　王刚跟哭丧似得趴他肩上哭哭啼啼了得有十几分钟，林修远连句话都堵的给说不出来。　　最后，他拍了拍王刚了后背，吐出一口气：“算了，我跑。”　　“诶，我就知道你最好了修远。”王刚一秒钟抬起头来，笑的那叫一个灿烂。　　林修远：“......”　　“其实这事你也别放在心上，咱们又不争名次，你走下来都成。”王刚撞了下他肩膀：“今天这事算我欠你一个人情，回头你有什么事一定第一个站出来。”　　“行。”　　林修远点了点头，回了座位。　　几秒后，苏甜上厕所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急匆匆的凑林修远跟前：“怎么样？推了没？”　　林修远不安的后退，后背抵在墙上，才摸了摸后颈：“没推成。”　　“怎么回事？”　　“王强说，说名单已经报上去了。”　　苏甜脸色一瞬间沉了下来。　　“没事，1500而已，我初中也跑过，什么事都没有。”　　“......”你初中时候也是个倒霉蛋吗！　　苏甜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半晌，烦躁的眯了下眼睛：“算了，报上就报上吧，跑的时候悠着点，觉着有什么不对劲就立刻停下来，实在不行就走下来。”　　“......”他看起来是有多弱？一个两个都劝他走下来。　　......　　周四。　　秋季运动会准时拉开帷幕。　　一个简单的开幕式后，各项比赛就按顺序开始了。　　操场上到处都是青春跃动的身影，透着一股勃勃的生气，喇叭里是播音员铿锵有力的声音，伴随着慷慨激昂的音乐。　　气氛如火如荼。　　林修远和苏甜先后参加了男子女子4x100接力赛，都取得了不错的成绩。　　下午的时候，林修远又参加了男子跳远，拿到了第一。　　男子1500米比赛在明天上午，比赛结束后，苏甜和林修远一起回家。　　在回家之前，苏甜再一次严肃无比的嘱咐他今晚好好休息，明天不要用力跑，做做样子就好。　　林修远没有反驳，他怕一言不合苏甜就当场给他人工呼吸。　　他随意的答应下来就回了家。　　翌日。　　上午十一点。　　男子1500米，今天的最后一个比赛项目。　　赛前，苏甜拿了一袋东西给他，林修远翻开，里面有葡萄糖，有巧克力，还有红牛。　　“我真的不需要这些......”林修远无奈的把东西递回苏甜面前。　　苏甜双手抱臂站在他面前，脸色瞧着不太好看，话也不想多说的样子，仿佛下一秒就要动手：“吃，喝。”　　林修远：“......”　　算了，这小祖宗今天又不知道是吃错什么药了，左右这些东西都是补充身体能量的，没什么坏处。　　他拿出来该吃的吃，该喝的喝。　　完了上了个厕所回来，就听到广播里通知上场的声音。　　他和其他班参加比赛的学生一起到了跑场上。　　“张扬，加油。”　　“王宁，好好跑。”　　“李舒，咱班能不能拿奖就看你了。”　　耳边是其他班学生各种加油鼓励的声音。　　“林修远。”一道女声在一水的加油声里响起。　　林修远回头，苏甜站在操场里面的草坪上一脸凝重的看着他：“慢慢跑，跑不动就走上，千万不要太使劲。”　　林修远，其他选手，其他选手同班同学：......　　苏甜丝毫没有察觉到旁边诸多同学看神经病一样的目光，她的眼神直一瞬不瞬的锁住林修远身上。　　“预备——”裁判举起了手里的信号枪。　　与此同时，所有的参赛选手都做出了准备姿势，看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　　“砰——”裁判扣下扳机。　　不同颜色的运动服像阵风一样冲了出去。　　其中那道最耀眼的红就是林修远的。　　他跑在最前，快的像是离弦的箭。　　这是李晓兰和林书城从小交给他的，做任何一件事都要全力以赴，力求做到最好，绝对不能抱有任何得过且过的心理。　　在操场草坪上跟着林修远一起跑的苏甜见着那道不要命的身影，心头一颤，恨不得直接冲上跑道把林修远给直接拽下来。　　但这是不可能的。　　三班同学疯狂兴奋的呐喊声以及林修远一众迷妹像是随时要晕过去一样的尖叫声像是浪潮一样一波一波涌上来，点炸了整个操场。　　苏甜没辙，只能绕小圈跟在林修远边上，隔一段距离一遍一遍的提醒他：“林修远你跑慢点！”　　林修远根本听不到。　　他看起来无比投入。　　好在，他的脸色看起来很正常，没有出现任何异样。　　苏甜跟着跑了一会儿，就喘不上气来了，头顶的太阳正是最毒啦的时候，很快她浑身都出了一身汗，连眼前都跟着发了黑。　　她停下来缓了会儿。　　这么点休息的功夫，明明也没过多久，三圈就跑完了。　　剩下最后一圈了。　　苏甜一手叉腰一手在眼前搭了个棚，找了下林修远的身影。　　这会儿已经一千多米跑完，所有人都疲惫不堪，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苏甜一眼看到了那抹依旧坚持在第一个的身影。　　隔一段距离，她看到那抹身影脚底在飘。　　暗骂一声不好，苏甜飞快的跑了过去。　　走近了，再看林修远，浑身像是被水泡了，宽大的红色球服沾在后背，整张脸都因为氧气不足涨的通红，嘴唇也有了发黑的迹象。　　就连眼睛都有种快要睁不开的感觉。　　“操，林修远，你给老子停下！”苏甜吼了一声，声音转瞬被压在加油声的浪潮里。　　林修远没听清，他的脚步没停，甚至没有放缓速度。　　耳边是同学的呐喊声，像是落在天边那般飘渺，又像是拢了一层雾，朦朦胧胧听不清。　　心跳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像是要从胸腔里蹦出来。　　喉间甚至尝到了血腥味。　　意识变得模糊，周身的一切都渐渐变黑。　　林修远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一片麻木，只机械的抬起沉重的腿，一步一步......　　一抹红在眼前飘过，累到极致，再也不想动弹。　　眼前彻底一黑，林修远感觉浑身一晃，整个人就失重一样倒下去。　　意识消失的最后一秒，耳边似乎传来一道暴怒的女声，气到像是要把他给撕了似得。　　然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