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

十七　　　　跟着顾岚君走到了一块宽敞的空地，已经有几个小孩和大人聚集在那里了。　　周围不断有烟花嗖嗖地飞蹿上夜空，瞬间绽开光彩夺目的星火。　　小朋友开心地欢呼不止。　　宋安安也跟着蠢蠢欲动起来，小时候每逢过年，她最高兴的事情之一，就是跟着一群小伙伴在小坡上看别人放烟火，兜里揣着一大把糖，时不时往嘴里丢一颗，不玩尽兴不舍得回去。　　　　城市里的烟火更加漂亮，花样更多。　　宋安安看的几乎舍不得眨眼，仰着头，面庞被五颜六色的光照亮。　　顾岚君买了很多烟花，示意她尽情玩。　　宋安安手痒，按耐不住一连点燃了几个，看着一簇簇绚烂耀眼的银色光芒，心里特别高兴，恍惚中仿佛回到小时候的除夕，她像是又可以当回那个无忧无虑的臭小孩。　　　　顾生舟蹲在旁边鼓捣一桶烟花，宋安安跟过去，双手支撑膝盖，半俯着身子看。　　感觉到声响，他一侧头，触到宋安安晶亮的眼睛，于是抬了抬胳膊：“你来？”　　“好啊。”宋安安没跟他客气，接过他手里还留有余温的打火机，擦开火焰，动作娴熟。　　今晚她似乎笑的格外开心，也格外兴奋，旁边有不太会玩的人，她主动上前去帮忙，很快就和一群小朋友打成一片，任由他们跟着她跑前跑后，乐不可支。　　顾生舟眯起眼睛，总算想到了个词来形容她——孩子王。　　　　看时间马上就要零点了，人气很旺的宋安安终于折腾不动了，气喘吁吁地跑到顾生舟那边。小朋友们硬塞给她的话梅糖果小零食，两只手都快兜不住了，她捧到顾生舟面前，露出雪白牙齿：“吃糖。”　　他轻轻扫了眼：“你自己吃吧。”　　“你小时候没听大人说吗，除夕夜吃糖，接下来会甜一整年呢。”她眨着湛亮的眼，因频繁跑动而泛着淡淡潮红的脸，明媚爽朗，“你尝一个。”　　顾生舟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从她掌中随意拣走了一颗。　　　　宋安安心里喜滋滋的，旁边顾岚君正和男友手机视频，浓情蜜意，她看了一眼，识趣地不去打扰。　　鞭炮声渐渐集中起来，远处还有人在放巨型礼花，原本有些雾霭的夜空，霎时被缤纷的光彩染的豁亮无比，火球一束接着一束，相继哗啦啦炸开来，如同流星瀑布般倾泻而下，令人眼花缭乱。　　实在太漂亮了！　　　　宋安安无意中转头，一旁的顾生舟也在静静盯着天边的烟火，微仰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侧脸英俊硬挺的轮廓线条，在忽明忽暗的光影里显得异常柔软。　　宋安安晃神，一下子看的忘了移眼。　　附近不知谁带头开始零点倒计时，小朋友们也跟着在兴奋拍手。　　顾生舟似有察觉，转头看她。　　　　“怎么了？”他有些疑惑地问。　　天边姹紫嫣红的光撞进他乌黑的瞳仁，流光溢彩，好看得犯规。　　宋安安动了动嘴唇，刚想要说什么，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便顷刻间响彻云霄，霸道地吞没了其它所有声音，周围像是一下子变成疾风骤雨中的海洋，无法停歇。　　她回过神来，捂住耳朵，笑着大声对他喊：“新年快乐啊！”　　　　顾生舟看懂她的口型，也回了句新年快乐。　　他轻轻勾起嘴角，抿出温柔弧度，竟难得地笑了。　　五彩斑斓的璀璨星光溅落在他身后，一瞬间，整个世界仿佛被施了魔法，所有的嘈杂与喧嚣统统消失不见，只有她和他，恰巧被摆放定格在了相同的一个梦境空间。　　　　宋安安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廖楚曾说的那句话——“学生时代的喜欢，是一种痒痒的感觉。”　　心脏于是没来由的开始狂跳不止。　　怎么办，她觉得，她好像有点知道那种感觉了。　　　　***　　　　时间匆匆，寒假转眼就来到了尾声。　　宋安安一个假期打工赚的钱，大部分都给大家买礼物花掉了，但她一点也不觉得可惜，反而心里还有种说不出的满足感。　　开学第一天，廖楚一脸痛苦地扑在桌上哀嚎：“我怎么觉得明明昨天才刚期末考完开始放假，苍天啊，我还没休息够呢！”回头又对宋安安说：“真是搞不懂你，寒假就那么丁点时间，还要出去打工，你这不是自己找罪受么？”　　宋安安轻松一句：“就当作是一次人生历练喽。”　　廖楚摇头，意有所指：“你这别扭的犟脾气，没治了。”　　宋安安笑着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中午放学铃一响，宋安安第一个迫不及待地冲向食堂。　　今天周二，食堂有她最喜欢的蚝油牛肉和五香豆腐丝。　　最后一节课她听的心猿意马，满脑子都是这两道菜。可惜自从过完年后，不堪忍受自己暴涨的体重的廖楚，立誓要减肥，中午只吃自带的水果沙拉，无法一同分享她这种对美食满满期待的幸福感。　　　　宋安安下来的早，食堂里还没什么人，队伍稀稀拉拉，排的很快。　　中途，听到身后忽然响起一小阵有些激动的讨论声，她好奇回头，看到几个身材高大的男生正从门口走进来。　　他们最后一节可能上的体育课，刚从操场打完篮球，校服拽在手里，或者随意搭在肩膀上，脸上还有未擦干的汗渍。　　阳光从枝桠间斜落，金灿灿的，宋安安第一眼就看到了走在中间的顾生舟。　　微湿的短发，清亮似水的眼眸，天生一副无可挑剔的漂亮皮囊，个头又是里面最高的，真的是想不注意到他都难。　　　　他们说说笑笑，一点点走近，就排在旁边的队伍里面。　　恰好这时宋安安这边的队伍轮到她了，于是她很快就开心地把视线转了回去。　　满心欢喜地点好要吃的菜，付账的时候却出了小意外，她被告知饭卡里余额不足。　　她明明记得昨天刚充的钱啊，可是里面不管刷多少次，显示结果还是一样。　　　　排在后头的人等的久了，忍不住小声发了句牢骚。　　宋安安也不想耽误的大家时间，又舍不得自己心心念念的两道菜，情急之下，馋令智昏的她，也不知忽然被哪只魔鬼附体缠身，刷地一下转头，冲旁边队伍中那个寡言少语的少年开了口。　　“顾生舟，你饭卡能借我一下吗？我里面没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