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眼便到了赵博登基的日子,诸事吉。 卫忆一夜无眠,赵回倒是小睡了会儿,丑时才被一旁翻来覆去的动静吵醒。 赵回见着妻子眼底的青黑,轻轻在那处吻上一口,柔声道:“睡吧,不会有什么差错。” 卫忆摇摇头,和他一起站起来,见时辰也不算早了,使了外间值夜的宫女打水来,准备服侍他洗漱穿戴:“不是觉得紧张,实在是觉得不真实。” 赵回失笑,伸手揉乱她的头发:“傻阿忆,没什么不真实的,只是时候到了而已。过了今日,我便能天天陪你,不必再挂心早朝政事。” 卫忆皱皱鼻子,摆出一副嫌弃的样子:“原来你就是为了这个,才将儿子推上去受累。说说早朝也就算了,谈起来政事,按你的性子,若是能撒手不管,才是有古怪。” 捉到她白细嫩软的小手,惩罚性地捏了捏,赵回这才满意:“过了这段日子,把该料理的都料理了,便真不管了。只要有美人在怀,天下,可以放一边。” 这情真意切的话,却换来了卫忆的一个白眼:“没见过你这样儿不正经的君主,还好有博儿撑着,不然…” 赵回看看天色,发觉还早,一把将人搂在怀里,欺身含住她的耳珠,轻轻地来回啃咬:“不然什么?若没有我,哪来的他?” 卫忆靠在他身上,紧紧闭着唇,生怕不小心便溢出什么不该有的声音,引了他不受控,耽误了正事。 赵回感觉到她的消极抵抗,哪里会让她如意?他一把钳住卫忆的下巴,抬起来让她正视他,眼神缱绻。 卫忆很快就被看得乱了心神,想要躲闪,却让赵回识破,被擒住了双手,霸占住了樱口。 经了好一番“唇枪舌战”,赵回才暂时放过她,听着她变得有些重的喘息声,将人打横抱起,放在了榻上,又将锦被拉来,替她细心盖好。 “睡吧,多睡会儿,乖乖等我回来。” & 奉天门,司设监已陈好了御座。 钦天监设定时鼓,教坊司设中和韶乐。 遣礼部的官员告过天地宗社,赵回携赵博着孝服告过几筵,经了一系列繁琐的祭祖告先。 两人终于换过衮服,登上了城楼。 至时,鸣钟鼓,仪式才算正式开始。 同时,早就候着的百官,由鸿胪寺官员引着,穿过金水桥,踏进了紫禁城。 等在午门外的广场上。 赵博赵回做完祷告,自城楼上下来,入奉天殿就坐。 以柴丞相和阁老们为首,群臣依官次高低接连上殿,上表对新皇道贺。 金灿灿接了司礼太监的活计,宣读诏书。 卫锦站在殿中偏后的位置,听着金灿灿极具催眠效力的声音,有些恍惚。 这诏书实在是长得很,夸赞过赵回,缅怀过先祖,还需要再谦虚一番,这才能够说到表态的部分。好容易等着点明了国号,接下来又是大赦天下。等讲完希望先祖保佑,国泰民安这类的好话,才算是最终确认了新皇的身份。 卫锦有一耳朵,没一耳朵地听着,只觉得心神不宁。 不知怎的,他忽然想回头看看,就一眼。 诏书宣毕,群臣下跪,山呼万岁。 趁着这空档,卫锦低下头,不着痕迹地向殿后瞄去一眼。 什么都没有。 卫锦摇摇头,甩去心中那不实际的念头,安安生生地跪在原地。 赵玉目光复杂,穿着从赵博那里要来的官服,跪在卫锦两排后的角落处。 卫锦的一举一动,全让她收进眼底。 & 赵博坐在正中间的龙椅上,看着如此场面,觉得肩上的担子沉重了不少。 又接着走了些过场,对着垂头跪着的众人训了些场面上的话,赵博这才看向赵回。 赵回右手上攥着一块折叠整齐的白色绢帕,帕子上绣着鲜红的牡丹,极为精致。 他将帕子拿好,调整调整角度,好让殿下跪着的人可以透过绢纱,看见隐隐约约的红色。 赵回冲赵博点点头,忽然低头,将手收进袖里。 赵博会意,给一旁的大太监使个眼色,示意他向右边站些。 等各人都站到了早就计划好的位置上,得了赵回的同意,赵博这才抬起头来,望向殿下的群臣,扬声道:“众卿家平身。” 不得令,不能直面圣颜,这是朝堂规矩。 赵回的目光在殿里逡巡一周,意外地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蹩起眉来,盯着赵玉的方向多看了几眼,忽然沉下声音:“都抬起头来,看着朕。” 看着一个一个脑袋都诚惶诚恐地乖乖扬起,齐刷刷的样子,赵博不禁有些想笑。 赵玉也坦然的抬起头来,不慌不忙地对上赵回的眼睛。 赵回却是将视线移向了别处,好像没看见她似的,继续接着往下说:“你们懂不懂,勠力同心是什么意思?” 话音刚落,赵回忽然轻咳几声,将头向左后侧撇去,以手掩口。 他身旁早有准备的金灿灿立马做出反应,等大臣们都“不经意”地看过一眼,立马上前挡住众人的视线。 赵回缓了缓,将拿着的帕子递给金灿灿。 金灿灿匆忙接过,迅速塞进怀中。 一时间,鸦雀无声。 这般快的动作,看在这些京城人尖子们的眼里,俨然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面上不显,好些人怀里却揣着自己的小九九。 怪不得皇上急着禅位,甚至将册后封爵的大典急忙忙地放在了明日,说是为了提前南下。 前些日子宫里便传出昭阳殿频宣太医的消息,本以为是皇后娘娘不大好,皇上才如此着急。 谁能想到,这病了的,竟然是皇上? 赵回常年习武,身子一向康健,只是去年行军时听说大病了一场,据传是凶险得很,命在旦夕。 他表现的一向强势,以至于众人之前都没将此事联想到他身上。 如今的一切,却都是说得通了。 开玩笑,为了一个女人的身子,陪着南下倒也罢了。 因为这个禅位? 这不过是那些心里有鬼的人,为了安慰自己才拼命找来的,好让自己能睡得安稳些的借口。 没用几息的时间,赵回便抬起头来,除了面色有些发白之外,一切如常:“在这儿站着的,都有大才,想必不用朕一字一字地解释给你们听。既然都是明白人,便好好地去做明白事。” & 卫忆睡到午时左右才醒转,简单洗漱后,带上墨玉,朝着后殿的私库去了。 墨玉在前面走着,开了两道锁,才到了摆正经东西的地方。 卫忆向里走去,捧出个长条的锦缎盒子来,盒面儿上绣着只展翅欲飞的凤凰。 她从髻上拔下根小簪来,将尖利的那头捅进盒子上的锁眼里。 卫忆叹了口气,盯着那盖子上的凤凰看了半晌,才掀了开来。 盒子里是支有些年代的钗子,选了最好成色的金子,雕出只半拳大的栩栩如生的凤凰。 这钗是太.祖皇帝时便有的,一代一代地传下来,已成了代表皇后身份的物件。 历朝历代的皇后,在参加大典时,都要戴着这支钗。 凤凰以剔透的红宝石为眼,嘴里衔着由七颗小东珠、一颗大东珠串成的珠结,华贵异常。 卫忆抚上簪子,动作轻柔,眸中有泪,嘴角却勾着笑:“墨玉,本宫当时,也像莹儿一般年轻呢。记得那天清晨,这钗子,是子睿亲手替我戴的。” 想起往事,墨玉也不禁也有些感慨:“是呢,一转眼,竟已过了这许多年。” 卫忆将盒子盖好,郑重地捧在自己的手心里,轻轻地摇摇头:“到底是老了,开始念旧了,一时竟有些舍不得将它送走。” 墨玉失笑,伸手想去接那盒子:“物非人在,娘娘何必伤怀?” “让我拿着吧,再一会儿便不是我的了。” & 柴莹接了宫人传话,早早将孩子们都抱到正殿,备好了茶水。 果然,没多久,便等来了卫忆和赵曦。 柴莹连忙起身,去门外迎接。 卫忆捧着盒子走到近前,看着柴莹红润的脸色,笑弯了眼:“我可是接连几日都没睡好,现在看你如此好,我便放心了。还盼着你多给我添几个孙儿,头三个月啊,一定是要好好休养的。” 柴莹早已习惯了卫忆这套路,规规矩矩地见过礼,抬头道:“母后先别急着调侃我,这天寒地冻的,快进屋说吧。” 卫忆只是眯起眼睛笑,并不挪窝,还站在原地。 柴莹有些不解,探究地看向她:“母后?” 卫忆身旁站着的赵曦见她呆呆愣愣的,不禁插话道:“我的侄媳妇儿,快跪下吧,皇嫂这是要训话呢。” 待墨玉送上垫膝的暖垫,柴莹这才反应过来。 等众人都退到一边,面对卫忆,端端正正地跪在垫子上。 一切都妥当了,卫忆却笑出声来:“你们搞得那么严肃干什么,快伸出手来。” 柴莹依言将手举起,高过头顶。 卫忆满意地点点头,将手中的锦盒放在她手上。 “这便成了,从此以后,你便是这宫中的女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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