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询颇有几分兴致,又吹了声哨子,他生平最大的爱好就是征服凶神恶煞之人,尤其那种狐假虎威之徒,一行人穿着朴素又住柴房,身上肯定没钱,方才敢瞪他,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络腮男充耳不闻,领着人匆匆走了。  他的哨声未得到丝毫回应,不免觉得无趣,表面身强力壮不好惹,骨子里却如此软绵,绣花枕头一个,于是他转过身,不再搭理他们。    小二给络腮胡指了柴房的位子,态度甚是冷淡,不管什么时候,有钱能使鬼推磨,做生意的人更是见钱眼开,不怪络腮男他们得到如此对待。  刘询身后的刘彦皱了皱眉,催促刘询走快点,前边雾宁和谢池墨都上去了,他两堵在楼梯上像什么样子,“你脚底生疮了是不是,抬脚都不会了?”    刘询往上两台阶,回眸扫了刘彦一眼,眼神落在他被雨水淋湿贴在额头上的头发身上,好整以暇道,“黑衣,真该把你发髻上的玉钗拔掉盖住脸,知道为什么吗?”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刘彦清楚他嘴里没好话,抬脚往上一步,挤掉刘询走上前,冷冷道,“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二人皆是身形壮硕之人,刘彦差点将他从楼梯上挤下去,刘询不乐意了,音量拔高,“讨厌......因为这样看到你我会以为天黑该睡觉了。”  刘彦暗叹,果真和他想的一样,他道,“讨厌二字你如果说得抑扬顿挫,婉转迂回些,我会以为你在向我撒娇。”  丢下这句,他疾步向上,留下楼梯口捶胸顿足,呲牙欲裂的刘询,“谁向你撒娇,臭不要脸。”    雾宁被谢池墨保护得好,浑身上下干干爽爽,进了屋,雾宁打开包袱为谢池墨找衣衫,服侍谢池墨换衣衫,动作娴熟,“天色黑沉,不知明天能否放晴,不放晴的话,我们岂不是要住几日?”  中途因着她来小日子耽搁了两日,雾宁过意不去,谢池墨去边溪乃有事在身,刘询没有她的话,他们早就到边溪了。    “离边溪不远了,越往南,土地越贫瘠,屋舍越稀疏,你多适应适应,以免到了边溪水土不服。”谢池墨换了衣衫,坐在椅子上,雾宁拿着面巾,轻轻替他擦拭湿润的头发,谢池墨头发乌黑浓密,发如其人,透着尊贵,擦拭了水渍,雾宁道,“你休息会儿,我去看看春香怎么样了。”  一路上,她看得出来,春香特别想和她一起坐马车,但谢池墨的意思忤逆不过,春香骑了好些时日的马,雾宁心里愧疚。    谢池墨靠在椅子上假寐,叮嘱道,“你去去就回,雷雨交加,雨势迅猛,天冷了,吹了风恐会着凉。”  他和刘询他们皆为男子,赶路是习以为常的事儿,没有备草药,雾宁生病,事情会更麻烦。    雾宁温顺的拢了拢衣领,脆声道,“我知道的。”  谢池墨微睁开眼,狭长的目光打量着雾宁,鹅黄色襦裙裹身,身形曼妙,纤细的腰肢上方,两处丰盈像要撑破衣衫似的,凸得恰到好处,他喉咙一滚,哑声道,“小日子干净了吗?”    和雾宁成亲后,他才知女人每个月都有小日子,那几日不能行房,憋了几天,他有些烦躁了,像有件事忘记似的,心头压着一团火。  雾宁笑着点了点头,眉目精致如画,“走了,今晚要来?”    谢池墨耳根发烫,心为之颤抖了下,在这种事情上面,雾宁素来比他放得开,本是随意一问,结果换他不好意思了。  雾宁没等到答案,眼神微微疑惑,沉默了会儿,追问道,“晚上不来吗,我们都好久......”    “雾宁......”谢池墨掩嘴咳嗽了声,掩饰住微红的脸颊,京中大家闺秀矜持害羞,偶遇个男子都脸红心跳,娇羞不已,这种闺房之事,会明目张胆的挂在嘴边吗?  雾宁嗯了声,但看谢池墨脸色不对劲,眼神愈发困惑了,黑曜石般的眼眸里映着他如雕刻般的五官,眼神相撞,一个满是认真,一个满是赧然,谢池墨先别开了脸,声音小了下去,“往后这种事,悄悄的说。”    光天化日的闲聊这种事,谢池墨觉得别扭,尤其,还是和雾宁。    他语声落下,怀里一重,胸膛压着某处柔软,他身形一顿,而就在迟疑的瞬间,耳边传来阵阵热气,他听道一声绵柔略微情动的声音道,“那我们悄悄的,相公......”  “.......”谢池墨心头一颤,手搭在她肩头,蹙了蹙眉,极力想把她推开,软香在怀,他动了动,终究没将她推开,哑声道,“你先起来。”    雾宁不明所以,直起身子,如扇的睫毛颤动了下,凑到他面前,“怎么了?”  谢池墨语塞,静默了会儿,压下心底欲念,缓声道,“你不是要去看春香吗,去吧。”    雾宁盯着他看了会儿,随即从他腿上下去,眸色清明,“那我现在就去了。”    语气带着几分急切,谢池墨黑了脸,他不过随意说说罢了。    回过神,雾宁已脚步轻快出了房门,谢池墨低头瞅了眼自己裤裆,目光暗了两分......  雾宁到了隔壁,抬手轻轻叩了叩门,屋里的春香正换着衣衫,“谁啊。”  她骑马,路上被淋成了落汤鸡,发髻上的簪子也不知掉哪儿去了,换了衣服,她拿着棉巾擦拭头发,一边开门,见是雾宁,她眼里闪过诧异,“夫人怎么来了?”    春香长发披肩,脸色极为疲惫,雾宁拿过她手里的棉巾,顺势为其擦拭,轻声道,“你坐着,我来给你擦。”  春香哪敢,手一转,避开了雾宁的手,棉巾滑落,她一个弯腰将其抓在了手里,温声道,“夫人折煞奴婢了,这点事情不劳烦夫人,夫人怎么过来了?”    一行人,只有雾宁浑身是干的,春香往屋外瞧了瞧,走廊没有其他人,和雾宁道,“世子爷也淋了雨,夫人进屋服侍世子爷才是。”    谢池墨从小就不太好相处,性子极为霸道,成亲后表现得更是明显,春香可不认为谢池墨乐意雾宁过来,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不用,相公同意我来的,你脸色有些白,要不要找大夫瞧瞧。”雾宁走进门,又要接春香手里的棉巾,被春香躲开了,雾宁无法,只得道,“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春香不太习惯,她是奴婢,哪能让主子伺候,而且她看得出来,从谢池墨让自己骑马后,雾宁一直对自己存着愧疚,她心下叹气,雾宁做不得主,再愧疚都于事无补,如果雾宁能把愧疚的心思分一点给谢池墨,她日子会舒坦许多。    偏偏,那就是个油盐不进的主。    见雾宁眼神有些难过,春香善意的笑了笑,挺了挺胸脯,“奴婢自幼身强力壮,淋点雨算不得什么,夫人别太担忧,雨势密集,哪儿也去不了,你回屋休息会儿,雨停了,奴婢领着您四处转转。”  虽然,最后陪同的人会落到谢池墨身上,春香不得不先稳住雾宁。    一听这话,雾宁眉色飞扬起来,“好,那我先回去休息,你弄好了叫我。”  话完,迅速退出了屋子。  “......”春香瞠目,这转变,也太大了点。    此时,门外传来声哨子,刘询一身天蓝色对襟直缀,似笑非笑的站在门口,上下瞄着她,意味深长道,“春香姑娘真是......巾帼不让须眉......”  “......”春香懒得搭理他,啪的声关上了门,很早的时候她就想纠正他们了,巾帼不让须眉不是这么个意思,肚子里没墨水不算丢脸,丢脸的是肚子里没墨水还到处拽文,这才丢脸。    屋门关上,刘询讨了无趣,讪讪看向停下来的雾宁,刘询神思一动,给雾宁行礼道,“夫人,春香这丫鬟越来越没规矩了,你可要和世子好好说说,别助长了妖风。”    “......”  “......”雾宁不解的回眸。    门被拉开,瞬间飞来个青色茶杯,伴着春香的怒吼,“滚。”  她只想做一个安静娴熟的丫鬟,偏偏,有人不乐意,忍了一路,她真的够了。    刘询眼疾手快的接住,手腕一转,将茶杯摔向门口的春香,春香接住,怒气冲冲的又扔回来,二人你来我往,雾宁在边上看得津津有味,眼神闪着熠熠星光,“春香,加油,扔左边......扔右边......”    “......”  “......”  她很生气,她想打人,雾宁感受不到吗?  他觉得很好玩,很有趣,但不是让人当耍戏的猴子看,雾宁感受不到吗?    二人对视一眼,当茶杯再次飞向春香时,春香闪身避开,茶杯飞向屋内,咚的声,碎成裂片,春香挥起手里的棉巾扇向刘询,二人打了起来。    雾宁精神一振,背过身继续走,到了门口,朝屋内闭目休息的谢池墨道,“相公,快来,春香和刘询打起来了,你说谁会赢呢。”  声音,怎么听,怎么觉得夹杂着兴奋。    身为主子,难道不是最怕下人一言不合窝里斗吗?  他们的世子夫人,好耿直好幸灾乐祸,好与众不同。    二十几个回合后,春香渐渐落了下乘,她毕竟是女子,体力比不得男子,招架得有些吃力,但要她收手受刘询冷嘲热讽她不会答应,咬着牙,拼力一搏。  走廊狭窄,二人施展不开,打着打着到了正厅,雾宁看谢池墨出来,挽着他的手追着二人走,谢池墨扶额,哭笑不得道,“春香打不赢。”    刘询在他身边多年,虽然身手在一群人中是最差的,但对付春香,绰绰有余。    雾宁看得目不转睛,想起什么,反驳道,“才不呢,对付男子,有一招必杀技,刘询要输了。”  洋洋得意的刘询听了雾宁的话后心里正纳闷,但春香却是眼神一亮,趁着刘询攻她上身的时候,猛的抬腿,重重踢向刘询下盘......    “哎哟......”伴着凄惨吼叫,春香完胜。  雾宁竖起大拇指,气喘吁吁的春香回以一个笑,鄙夷的倪了眼刘询,脚步轻快的走了。    “......”刘询捂着裤裆,疼得额头大汗不止,抬眸看向谢池墨,楚楚可怜道,“世子爷,您要为奴才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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