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夜晚,刚下过雨,夜晚清爽明净。  姜可跟着他走了好一会,“去哪儿浪?”  她说这个字时很好听,舌尖一卷,柔媚娇嗲,有种格外勾人的味道。  “小树林。”  “啊?那我回去换双鞋。”姜可低头看着自己的高跟鞋,半刻,才反应过来:“去哪儿?”    付峥笑了,低而沙哑的笑声,有种沙沙的质感,顺着夜风传来。  姜可听出他是开玩笑,抿紧嘴。  他不再逗她,说:“你们这有什么好玩?”    姜可自从来这个镇子,除了画稿就是看书,基本不出去,“没什么好玩。”  “电影院?”付峥问,他记得以前她以各种理由约过他。  “关门了。”小镇影院没有午夜场。  付峥想了想,“酒吧?”  “特别无聊。”  根据上次会所,他也能想象出这种乡镇酒吧有多无聊。  “那你们都去哪玩?”  “打牌、打麻将、跳广场舞。”  付峥:……  合着她提前退休了是吧?    沉默了一会,付峥觉得除了酒店外真没有可以玩的地方。  “那就边走边看吧。”  “嗯。”    晚上的街道,人很少,时不时一辆车擦肩而过,路灯黯淡。  就在付峥忍不住要说“去我那”时,身后,集团的侧门,突然走出几个年轻的男男女女。  他们用方言说说笑笑,很开心的样子,朝东面走去;还有几个更小一点的女孩,挽着手正从那边回来。    付峥好奇:“他们是去哪?”  姜可顺着望过去,“去滑冰吧。”  “你们这还可以溜冰?”  “旱冰,就是那种广场上的。”姜可打了个哈欠,她刚来集团时被拉去过一次,当时以为是C市那种,真冰,很大的场子,大多都是青少年,结果没想到…  付峥: “去看看。”    姜可不知道他是真想溜冰还是太无聊,不忍打击他积极性,带他过去。  还未走到,便听见隐隐约约的音乐,欢快聒噪——  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  怎么爱你都不嫌多  永远都唱着最炫的民族风  是整片天空最美的姿态!    付峥眉梢抖了抖,不可思议: “这歌是这么唱的?”  “嗯,《最炫小苹果》。”  付峥眉梢已经不能用抖来形容,食指和大拇指捏了捏眉心,无话可说。    姜可觉得付大少这个表情还挺好玩的,头一回对这个旱冰场兴致盎然,眼睛眨了眨,“滑吗?”  广场上,五彩的射灯照来照去,映在小女人白皙干净的脸上,一双杏眼妩媚多情,付峥不忍拒绝,说:“滑。”    两人付下押金,拿了两双鞋。  姜可会滑,但滑得很不好,上一次全场都是同事扶下来的,她一换上轮滑鞋,就开始扭啊扭。  付峥朝她伸出手。  一米八八的男人,穿上轮滑鞋更是高大挺拔,他稳稳站在那里,气度慑人,宛如风雨不动的山麓,附近的小姑娘都朝他看过来。  姜可有点不服气,没去握那只手,想自己站稳。  付峥等了会,见她不拉,收回手往前。  果然,没几秒,身后啪的一声。    姜可两手撑地,努力没让自己摔倒。她蹲在地上,保持着平衡,小腿发着抖,低下头,发现这一块地面凹凸不平。  “该!”头顶阴影笼罩,传来一声调侃。  姜可抬眸。  男人抱臂站在那,好整以暇地望着她。    姜可脸微微泛红,也不管腿抖不抖了,伸手一撑地,站起。脚下却还打滑,轮子不受控制地往后挪,她重心不稳,没滑两步,上半身往后跌去。    付峥眼疾手快,大手扣住她腰,背脊微弓,另一只手环在她小腿间,直接将倔强的小女人横抱起来。  “你干什么?”刚好有射灯照过来,姜可用手挡了挡眼睛,眯着眼看他。  “摔了两次,还问我干什么?”见她挣扎,他故意箍住她腰,压低声:“嗯?”    男人大掌粗砺,热度隔着夏日薄薄的面料传来。  发着烫,带着火。  吹在身上的风都燥起来。  听出他说自己是故意的,姜可面色微变,边挣脱边解释。    付峥冷笑一声,搂着她,朝广场的最边缘走去。  怀里女人扭动得厉害,他不熟悉这边地形,差点被石头绊倒,站稳的同时,大手惩罚般狠狠掐了一把她的腰。  全身上下,腰是姜可最敏感的地方。  平日被朋友一戳,她就会受不了,更何况这样故意地掐,又麻又痒,唇边忍不住一声轻吟,意识到不对,贝齿咬着唇,又咽下去。  “你放开我!到底干什么!”    付峥眸色一沉。  那声音又娇又媚,他很喜欢听。  过去她跋扈娇纵,这种小女儿娇态让他特别有征服欲;现在她慵懒平和,能够撕下她那副淡漠的伪装,更让他血·脉贲·张。  “别动。”他克制着,黑眸望向她,威胁:“小心在这办了你。”  “你敢!”女人眼尾上挑,真的怒了。  “又不是没办过。”男人嘴唇微挑,停下脚步。    广场边缘,树影婆娑,挡住绚丽的灯光,就连嘈杂的音乐声都变得很轻微。  身后却有别的声音传来,卿卿我我的,和着聒噪蝉鸣声,听不真切。来这里溜冰的小情侣很多,不用想也知道在做什么。    付峥把她放了下来,天很热,他抱着她,出了满头的汗。  姜可看着他穿着这里土土的旱冰鞋,额头上还冒着汗珠,汗衫也湿了,还被她抓得皱皱巴巴,那一瞬间,她觉得他们特别像乡镇里的一对小情侣。  她的心软了一下。    “我明天走。”付峥沙哑说。  “嗯。”  “跟我一起回C市。”  这话突然,姜可回过神,“什么?”  他重复,不似玩笑:“跟我一起回C市。”  “那我工作怎么办?”    付峥想起上次她陪他喝酒唱歌,口气有极轻微的嘲讽,“你那工作,不要也罢。”他没注意到女人微变的脸色,缓声说:“回C市,我帮你安排个新的。”  “你帮我安排个新的?”姜可睁大眼睛,自尊心被剜了一刀,刚才暧昧的气氛瞬间凝滞,跌入冰点。  “嗯。”  付峥皱了皱眉,不知道哪句话说错。  他难道不是为她好吗?    “不劳付老板费心了,我在这做得很好。”  她轻嗤一声,这便要走。    付峥望着女人摇摇欲坠的身影,更是莫名其妙,咬牙跟上去,寒声: “这工作你觉得好?陪酒,唱歌,去敲男人房门?!”  他每说一个字,姜可脸色便难看一分。  自尊被搅碎,她站在夜风中,脸色愈发苍白,嘴唇哆嗦着,挤出:  “是又怎样!我乐意!”撂下这句话,她步伐跌跌撞撞,但更坚决。    付峥脸色也变了,他是真想帮她,没想到她这么不知好歹,攥了攥拳。    姜可回到广场,迅速换回高跟鞋,朝公寓走去,再不理会身后男人。十二点多,广场音乐渐小,灯光也黯了大半,空荡的街道只剩下路灯,一盏一盏,昏黄幽静。  她想到刚才,他们来的时候,热闹欢乐,心里泛酸。  能听见身后的脚步声,不远不近的。  姜可却没回头。    她搞不明白,当年他提上裤子就走,绝情又狠心……她抱着棉被又害怕又无助,看着床单上粘湿的痕迹和纠纠缠缠的褶皱,想到激情时他霸道的吻,黑眸流露的淡淡柔情,坚信他会回来。  但是一天、两天、三天,都没有……  甚至音信皆无。   那是她第一次,付出了一切,懂得男人的残忍。  可现在,他又来撩她做什么?还说出这样难堪的话,一边看不起她,一边要带走她?  姜可越想越气,刚才那点不舍的柔软全变成坚硬,胸口又酸又痛,噔噔噔上楼。    天色太晚,付峥实在不放心她一个人,再气也跟了过去,直到看到她走进公寓楼,这才转身离开。  他点了根烟,望着她怒气冲冲的身影,神色有些倦怠。  ……    付峥回到酒店时已是凌晨。  圆寸正在楼下大堂等他,看见老板黑着脸回来,心里咯噔一声,迎上:“峥哥。”  “还不去睡?”他很烦躁。  “老爷子打电话了。”圆寸小心翼翼说,“催您赶紧回去呢。”  “我明天晚上不就到了。”付峥边说边走,伸手摁下电梯,脸色却更阴沉几分。  “是是是。”圆寸真担心他再因什么事情推迟,“我这就跟那边说。”    很快,电梯下来。  两人前后上去,圆寸打量着付峥的脸色,知道他又吃瘪了,小声: “峥哥,要我说,姜小姐心高气傲的,您还不如直接强硬一点,把人带回C市再说。”  “您这倒好,还让她升职加薪,这人不就更不……”    一记眼刀扫过,圆寸闭上嘴。  付峥不语。  他今天好声好气地提了一句,她就炸毛给他看,他要强行带回去,她那小爪子还不把他脸给划了?    “让你查的东西呢?”付峥想起一事,问。  圆寸看了看时间,“我明天拿给您?”  “现在。”  圆寸和方脸住在楼下,付峥跟着他一并下去。  “……其实吧这几年,姜小姐也挺不容易的。”圆寸将资料递给付峥,叹口气,想了想说:  “或者您改变个策略,试着柔情似水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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