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道,“殿下要办什么事,找什么人,只管吩咐奴婢们便是,何必自己劳动?”

一句句仿佛都是在为她考虑,话里的内容却全不是那么回事。

“让开,本宫要见陛下!”贺卿用力挣扎,“胆敢拦着本宫的路,你们是都不想活了?”

平常很好用的威胁手段突然失效,宫娥们也有些无措,对视一眼,都有些为难。把人放出去肯定是不敢的,但得罪了公主殿下,平常是这位主儿自己不在意,真要闹起来,她们也不会有好果子吃。

幸而其中一人扫过她身上,急中生智,连声道,“非是奴婢等要阻拦,殿下便是要出去,也容奴婢们先为殿下更衣才是呀!”

贺卿一愣,低头了自己身上,才发现这半天,她竟是穿着中衣在外头走动。

“轰”的一下,血色从脚底直冲头顶,让她整张脸都红得仿佛可以滴血。贺卿还从未有过如此离经叛道的时刻,如今头一遭儿经历,竟是说不出其中滋味。

没有她想的那么可怕,但她放松了身体不再挣扎,任由宫娥将自己扶回了屋子里。心里再急,那些礼仪规矩都是刻在骨子里的。在宫里,失仪是大事,若她真就这么出去,只怕见到皇帝之前就先叫人抓起来了。

宫娥们并不真的想让她出去,所以找衣服时慢慢腾腾,试图以此拖延。若能拖到玉屏或是两位嬷嬷回来,自然也就不需要她们来操心这些了,便是降罪,也怪不到她们头上来。

贺卿心急火燎,如何不出她们在拖延时间?索性把人推开,自己挑了衣裳,紧赶慢赶的换上,而后便匆匆出了门。

只是才将那扇厚重的宫门拉开,还没等贺卿迈出步子,就见远处玉屏脚步匆忙的跑了回来。

说是跑,其实内宫有规矩,宫人内侍们是不能跑动的,衣袍掀起来有失仪态。便是有天大的事情,也得压住了。所以玉屏只能算是快走,只是步伐凌乱表情惊慌,一就知道是出了大事,正赶着回来送消息。

贺卿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扶着门扉的手狠狠攥紧了,才勉强支撑着她没有滑到地上去,就连平日精心养护的指甲从中劈断,贺卿也仿佛毫无所觉,只瞪大了眼睛,狠狠盯着前方。起来像是在玉屏,但仔细就会发现,她瞳孔涣散,眼中无神,根本什么都没进去。

“殿下!”玉屏走到门口,见了她,提着的一口气忽然断了,整个人扑倒在地上。

她趴在汉白玉石铺成的地面上,鬓发散乱,眼眶微红,狼狈地抬头了贺卿一眼,泪水顷刻而下,“殿下,陛下驾崩了!”

贺卿浑身一震,到底还是没能站稳,滑到了地上。

猜到自己回到了什么时候,猜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时,她心里曾经产生过非常迫切的期望,想要改变即将发生的事,不叫悲剧继续发生。然而热血还未彻底鼓荡起来,一切就已尘埃落定。

她来迟了。

惶恐惊惧绝望的情绪一下子击中了她。贺卿本来就是病体未愈,之前一番争夺身体的战争还未缓过来,又惊闻噩耗,情绪大起大落之下,再承受不住,滑倒的同时便晕了过去。

皇帝驾崩,玉屏自然是没能请来太医的。只好将之前的方子熬了药,给贺卿灌下去。

龙驭宾天,贺卿虽是辈,但君臣有别,之后的哭灵致祭都不能缺席,否则必定落人口实,届时日子只会更难过。为今之计,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

两位嬷嬷还是没有回来,几个宫女守在床头,心中俱是一片惊慌。再不受宠的主子也是主子,有她,才有她们这些人的安身立命之处。

此时此刻,哪怕贺卿懦弱无能,也是所有人的支柱与后盾。

不知是谁先发出了一声低低的啜泣,像一团风卷过去,整个芳辰殿里顿时一片哀声。

贺卿见林太后面色大变,也跟着踟蹰起来,仿佛吃惊得忘了避嫌,“怎么竟是真的?”

林太后震惊之下心神失守,露了端倪,便也不瞒她,微微点头道,“哀家原本瞧他不错,他们这一支人丁单薄,这一辈更是只得他一个。才十几岁的年纪,上头父母都没了,他以世子之身监国,也做得似模似样。如今袭了爵,更添沉稳,想来能承担得起这江山之重。”

她说到这里神色微冷,“但若外间真有这样的流言,只怕有些人的心,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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