沤肥是个极度需要体力还有忍耐力的活计,说的容易做起来可就难了,田小午自然只是动动嘴,不过看到锄头那般听话的埋头干活,汗流浃背的样子,又远远的闻到那臭气熏天的味道,本来想去帮忙倒些草木灰搭把下手的田小午还是狠没出息的遁走了……    当然,即使她想去干,锄头也万万不会准的,这种活计又脏又累,锄头是宁死都不会假手于田小午的。    这般的堆肥挖肥池子耗去了大半天的时间,锄头弄好之后,午时已过,锄头便匆匆的洗了个澡,往李大爷家去了,李大爷年纪大了,膝下只有一个儿子跟一个未出阁的闺女,儿子却是走南闯北的到处做买卖,一年难得回来几次,闺女李凤儿缝缝补补还行,地里虽是帮衬着些,可气力毕竟小,重活却是指望不上的,平日里里里外外都是李大爷一个人打整,他身子骨向来硬朗,李大娘年轻时也是一把种庄稼的好手,到也应付的过去,但因这雨天,李大爷腿脚风湿的老毛病犯了。只靠下不了地的李大娘跟李凤儿一个姑娘家,这地却是播种不了的。    锄头从小受村里人照拂,人本也良善,但见李大爷愁得着急上火的,他的地又早就种完了,正好去帮李大爷家一把。    锄头出去帮李大爷耕田种地去了,田小午在家左右无事,便寻思着把那被褥拆洗了,重新做一番。    这做被褥她虽没亲自动手做过,但从小到大却是看多了。    在她们那里的农村,姑娘出嫁时,娘家是要陪送很多的被褥,甚至隐隐还有攀比之意,街坊四邻大姑娘小媳妇的则都会来帮忙做被褥。    儿时田小午最爱这种时候了,因为做被褥的时候很多婶娘姐姐的都聚在一家,整个房间的地上都铺着宽宽大大竹篾凉席或是晒垫,几个人分工协作一人负责一角在凉席着铺开被面缝边角填棉花絮棉被,田小午等一干的小孩子便可以打了赤脚在那凉席上滚来滚去的嬉闹,甚是热闹。    所以这做棉被,田小午是从小看到大的,只是手工针线这东西,向来是眼高手低,田小午是没有亲自做过的,心里总是少了些底气。    但想来自己做的再差,也比现在锄头那露出棉花的烂棉被要好的多,想着这古代的衣服都被自己给琢磨出来了,一床棉布还憋得死她上天入地英明神武连穿越都神不知鬼不觉的田小午?于是便鼓足了勇气,想着死马当活马医,亲自操刀试试。    田小午尽量在心里记着针脚及缝纫的旧法,琢磨着将锄头的那床烂被子给拆了,将那带着洞的被面跟被子的里子放到大木盆里抓了把皂角浸泡着,这老粗布的被子布匹又厚又重,田小午是洗不动的,便只好那般泡着等着锄头回来。    一上午闲着没什么事情,田小午便煮了皂角水要洗头。    她背包里那点备用的洗漱用品早就用完了,如今她已是几乎完全被□□成一土生土长的古人了。  早上刷牙用牙刷沾青盐,过几日要是这牙刷都不能用了,她也就只有学着锄头用杨柳枝沾盐了,好在田小午试过一次,那杨柳枝的效果还算不错。    洗脸跟洗头洗澡则皆是用皂角。听锄头说这时候已是有一种洗涤剂叫“澡豆”,不过他也只是听说过,见都没见过的。    田小午知道这“澡豆”是胰子也就是香皂的雏形,用猪的胰腺加入豆粉、香料等物做成的,应算是这时一种比较优质的洗涤剂了,做法倒是简便,然而,由于要大量取得猪胰腺这种原料委实困难,所以这澡豆未能广泛普及,可能目前只在少数上层贵族中使用。田小午是知道这做法的,想着等将来有钱了,可以做些来用用,如今的境况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却是不现实的。    在没有这澡豆的前提下,用这纯天然的皂角洗头洗脸也是不错的,锄头将皂角果跟皂荚用榔头敲成碎片研磨好了放在一个陶罐里,田小午洗脸时只需要抓一点来用即可,可这洗头,她却是喜欢将这磨好的皂角煮成水再用,因那些皂角的碎屑会掺杂进头发里,她的头发又长,极不好清洗,开始时田小午试了几次都无法将那些细小的壳屑从发丝间彻底清除,很是难受,以后便将那碎皂角在小耳锅里煮了水,用那简易的皂角洗发水来洗头,却是又干净清爽又黑亮顺滑的,不比现代那些吹得天花乱坠的洗发水差,还带一股天然植物的清香芬芳,极是沁人心碑,田小午觉得这种洗发,简直是一种纯天然的SPA,极为享受那滑腻舒爽的感觉。    田小午这才刚刚享受般的用皂角水洗好了她那一头黑亮的长头发,正梳顺了滴着水,却听见那栅栏门处有人在呼唤锄头。    忙跛着脚去院子里瞧了,却是她见过一面的隔壁邻居张大婶家的二蛋。    田小午以为二蛋是来找锄头的,自己又是披头散发衣衫不整的,实在不方便让他进来,便隔着那篱笆门告诉他说是锄头去帮李大爷种田去了,让他中午些再来。    谁知这二蛋却有些不好意思的讪笑着,隔着那木栅栏的门递给了田小午一荷叶包,田小午疑惑的接过来,见竟是五个鸭蛋,在这个油盐都要鸡蛋换的时代,这鸭蛋对于省吃俭用的农村人来说也是极贵重的东西了,田小午忙推脱了,将那鸭蛋递回二蛋的手里。    “二蛋哥,这,这是打哪儿来的?你家养的?我不能要啊,你快拿回去给张大婶,换些油盐或是腌制吃了都好。”    “这不是我家养的,是我去南湖那边的芦苇地割草捡来的,是野鸭蛋呢,小午妹子腿脚不好,正好吃了补补。”田小午刚刚洗过头发,如今乌发滴水,小脸泛红如出水的芙蓉花,含羞带俏,别样风情,二蛋见到田小午黑发披肩的样子,眼神愣了几楞,见田小午把鸭蛋又递回到她的手上,才回过神来,红着脸嘿嘿笑着说。    “这可不行,捡来的我也不能要,二蛋哥,你快些拿回去,实在不成给你家鸭蛋煮煮吃也行。”    “他那皮猴子,可没少吃,前日里锄头不是还跟我家送鱼过去吗?邻里之间的,这点东西算啥?小午妹子再推脱可就是见外了,看不起你二蛋哥哥是不?”二蛋故意拉下脸来道。    田小午有些犯难了,不过二蛋这话也甚是有理,邻里之间,礼尚往来倒也是常事,想着这般在推脱下去倒是自己外道了,便欣然的收下那野鸭蛋,又想到人家来送东西,自己还防贼似得将人家关在门外面,着实有些不太像话,便客气了一句道:“二蛋哥,真是谢谢你有心了,要不要进来坐坐,锄头哥怕也快要回来了,家里鱼还多呢,我给你们做几个下酒菜,中午跟锄头哥再喝两盅?”    田小午本是客气话,想着锄头不在家,就她一姑娘在着,这二蛋怕是不会进来,谁成想那二蛋却是实在人,给个棒槌就当真,又是乡下人自在随性惯了,也没那么多男女大防的规矩跟讲究,听田小午这般一说,竟真的点头应允了,田小午话都说出去了岂有收回的道理?只得开了那篱笆门,让二蛋进来喝茶。    田小午屋里还有半盆洗头发的水,又是锅啊、皂角粉啊,极为不雅,因此也不好让二蛋进屋去坐,只是说屋子里乱,便在那老榆树下摆了张桌子,抬了板凳倒了茶水招呼着二蛋,自己却赶紧回屋绾发去了,头发虽还是滴水,但这般披头散发的待客终归不成个样子,当下也管不了太多,只好先用头绳将头发草草的绾好在说。    二蛋本就是为了寻个由头看看田小午而来,听田小午让他进来坐坐的话,自是喜不自禁,只是如今这般空坐着,而他心心念念要多看几眼的人儿却是进了屋子里不知去捣鼓些什么,见田小午去了屋子里紧不出来,他自己这般呆坐着,多少又有些不太自在。    心念一转,想到刚刚一进院落,看到田小午泡着的那一大盆被褥,看来是要洗的,寻摸着这倒是个献殷勤的好机会,便撸起了袖子,帮田小午搓洗起被面来。    男人毕竟力气大,干活要麻利的多,田小午听到水声出来时,这二蛋已是搓洗了个七七八八,正在往院落拉起的那麻绳上晒着。    田小午见那二蛋当真跟到了自己家里一样,连干活都是这般的随手就来,毫不客气,还以为他家于锄头家因是近邻,互帮互助,向来都是如此熟稔,只好一个劲的道谢。    田小午却是不知道这二蛋是特意在她面前献殷勤来了,这二蛋虽是干活的好把式,但这洗洗刷刷的女人活计,即使在家也是不屑于做的,因家有勤快的张大婶,还有长兄臭蛋当家,琐事向来轮不到他,这洗被褥,还是从小到大头一回!见小午眉目弯弯一口一个二蛋哥的在一旁道着谢,竟然觉得这被褥洗的甚是值当,还在心里头直埋怨锄头家这被面咋就这般的少,想多搓洗一会儿都不成!    这二蛋帮田小午洗晒了被褥,已是晌午了,锄头却是还未回来,田小午去灶头上准备着饭,正盘算着中午准备的菜色,那边鸭蛋却是匆匆的赶来,远远的便叫着:“小午姐姐——”    见自家的二哥在这里,鸭蛋也是一愣,便先埋怨道:“二哥,怪不得娘早上找人抱柴火左右叫不到你的人,原来你跑来锄头哥家偷懒躲闲来了?看我不告诉你,非臭骂你一顿不可!”    二蛋只是略有不好意思的干笑着,却不答话。    被抓着替代二蛋做了半日苦力的鸭蛋心里正有气,便懒得搭理他,只是对田小午说:“小午姐姐,锄头哥帮李大爷家种完了地,李大爷留他吃饭了,说是中午不回来了,怕是在家等,让我来告诉你一声。”    田小午一听,却是犯了难,这锄头中午不回来,家里这尊帮自己干了半日活的二蛋大神要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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