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去经年

佟佳晓晴的消息可不灵通，她也没有过多关心外面发生的事情，最近她忙活着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往外掏东西。因为她额娘终于找到了一条稳健的路子往宫里给她递东西，这些大多数是过了明面的，可素兰和素梅两个并不知道啊，所以借这个机会，她能干不少事儿。　　　　为了照顾小世界的平衡，每一样都是只掏一点点，可这几年积攒下来的东西也是多得惊人。今天一大早佟佳晓晴就守着屋里头的小锅等着，她忙活了两日才泡好的海参已经可以下锅了。　　　　“素梅，什么时候熟？”她难得馋嘴一回，实在是很久没有吃过海鲜了，这锅放了骨头、海参、干贝、小虾干以及花生等佐料的粥，成功吸引了佟佳晓晴的全副注意力。　　　　一种海鲜特有的鲜香味在屋里头萦绕不去，这会儿才是初夏，小炉就在廊下，大家也顾不上清晨的阳光，守着不愿意走开。　　　　原本素梅是想拿到小厨房去请嬷嬷帮忙烹煮的，但是想到这东西名贵而且并非宫中所有，未免引起非议，还是决定自己煮。小院里就一个小小的炉子，上头的这个砂锅，也就一丁点儿大，三个人吃都是勉强。　　　　“别急，还要熬一会儿，嬷嬷说了，这要敖久一点，出了粥油以后再放点葱花提香才行。”素梅的手一直都没离开过勺子，轻轻地，不停地搅拌着，防止沾锅底。为了能够时不时给佟佳晓晴加餐，这些年素梅没少往小厨房跑，送出去的东西数不胜数，就为了学点儿手艺。　　　　这个时代对于传承这种东西还是很看重的，她挑选的那位嬷嬷倒是挺好，唤叶琴，现在都叫她琴嬷嬷。素梅正式拜了师，一直就在她身边，小心伺候着才跟着学了点儿。当然，这点儿也够用了，起码在这个小院子里头她的这点儿手艺也够用了。　　　　佟佳晓晴看着捞出来放在边上的米粒发呆，这两日她已经隐隐收到不少窥视的目光，结合素兰素梅跟她说的关于自己的八卦，她有些心烦。原本以为只是胤禛自己的行为，没想到竟然有皇贵妃的意思。　　　　她实在想不明白，也不想再继续去想。日子已经很不容易了，佟佳晓晴只想安安静静过自己的小日子，守到皇贵妃去世，顺利出宫去，跟自己的家人团聚。这些年，要不是还有这个念想支撑着她，她绝不可能继续这样的生活，也不可能长成现在这个样子。　　　　“好香啊~”院门外出现了一张佟佳晓晴不大想见的面容，胤禛若无其事地走进来，一如往常般走到佟佳晓晴身边，“砂锅居然还能这样煮粥，真是太厉害了。素梅，你的手艺越来愈好了，颇得几分琴嬷嬷的真传。”　　　　他这个样子，倒是让素梅和素兰有些呆愣，一时半会儿反应不过来。佟佳晓晴倒是不奇怪，这人惯会掩饰太平，以往也是如此，争吵过后，只要他觉得已经闹够了别扭，就会装作若无其事地过来粉饰太平。　　　　其实她并不喜欢这样，一开始只觉得这人怎么会有这样的坏习惯，想给他订正过来。后来嘛，反正跟她关系不大，放任不管了。　　　　现在再看着胤禛用这招，佟佳晓晴突然就不是很乐意配合了。她也像是没看见人一样，静静地坐着，继续看着盆子里的米粒发呆。　　　　她的脑容量不是很大，最近发生太多的事情了，让佟佳晓晴感觉有点儿失控，似乎某些事往自己不那么熟悉的方向发展了。她已经很努力地不去干预历史事件的发展，但是具体会不会因为自己小小的蝴蝶翅膀引起大变动，现在还看不出来。　　　　佟佳晓晴其实挺怕死的，她更愿意安静的当个米虫，好好过自己的小日子。　　　　见她不理会自己，胤禛有些委屈，却又很无奈，在她身边坐下来。“喂，你还在生气吗？”他有些头疼，哄人本来就不是他擅长的，这会儿看着佟佳晓晴不理会自己，根本无计可施。　　　　他也不敢恼，坐着可怜巴巴地盯着佟佳晓晴看，一时间，气氛有些尴尬。　　　　“姑娘，粥好了，是在这院子吃，还是进屋里？”素梅熄了火，趁着锅里还热，加入香葱，准备端走。最近她们总在院子里的桃树下用膳，这石桌椅倒是挺讨巧的。可胤禛来了，她倒是不好直接就端着往那儿放了。　　　　毕竟，胤禛是出了名的挑剔，这外头的环境似乎不大合适，估摸着他也不喜欢。　　　　这会儿他哪里敢啊，狗腿地指挥着苏培盛帮忙，“就在外头，不用进屋了。”他扯了扯佟佳晓晴的袖子，“快过来，我给你盛粥。”他亲自动手服侍，那可是很难得的，上回她生病都躺床上了，才有这个待遇呢。　　　　苏培盛摆好之后就拉着还想继续在这儿素梅往外走，他知道这会儿要给两人留空间，让四阿哥好好哄哄晴姑娘。素梅站着不想动，可在这儿拉拉扯扯也不大好，只能不大情愿地跟着他出去了。　　　　只剩下俩人，佟佳晓晴拿斜眼瞟他，没太明白他什么意思。那天他恼羞成怒走了以后，一直就没再来过。她还以为这一次两人要闹很久呢，毕竟，这会儿的闲话满天飞，她估摸着胤禛应该比她消息灵通，听到的也多些。　　　　其实之前她就曾经想过，如果真的成了胤禛的福晋，代替了原来的乌拉那拉氏，她是不是能胜任。历史上的四阿哥十三岁成亲，跟乌拉那拉氏相携走过将近三十年，在他四十多岁的时候才踏上了皇位。　　　　可惜他在位也就十三年，然后就因为过劳死了。　　　　这些不知道真假的史实，佟佳晓晴就且当是真的了。她并没有信心自己能够处理好那一地鸡毛的生活，除了内院的侧福晋和格格们以及她们的孩子，还有外边儿那么多个妯娌需要应酬交际，她觉得自己没办法。　　　　所以，哪怕她知道，胤禛有意让她进入内院，之后的几十年的时间里，她其实也有能力能够自己一步步地，在他得到皇位的时候，爬上最高的那个位置，她也不敢应承。　　　　更别提后来皇贵妃的意思透露出来，佟佳晓晴更是慌了。　　　　“行了，我道歉行不，我真不是故意的。”胤禛给她盛了粥放到她面前，可怜兮兮地说道：“其实我真不是想收你做格格的，也没有不尊重你。之前是我想差了，现在好了，额娘在皇阿玛面前给我们说好话了，这样的话至少也该是个侧福晋的位份。”　　　　胤禛认真地看着佟佳晓晴，承诺道：“你也别害怕，我们也算是一起长大，你知道我的。”他伸出手握住佟佳晓晴的肩膀，盯着她的眼睛说道：“你放心，我一定护着你，哪怕你位份低，我也一定护住你！”　　　　佟佳晓晴看着少年眼中的认真，突然就心动了。那种心砰砰砰直跳，全身因为刺激而微微颤栗，险些站不住。的确，他是一直一直都护着她，在这个小小的承乾宫的角落里，从未让她领受外头的腥风血雨。　　　　只是，她真的可以吗？　　　　又或者说，他们真的有可能吗？　　　　作为一个接受过现代化教育的精致猪猪女孩，她骨子里头有自己的坚持，虽然当初她当养女的时候，见多了豪门的辛秘。她知道，哪怕是在一夫一妻合法的时代里，也多的是那种在外头养小三养小四的。　　　　在清朝，只有嫡福晋是受到清律保护的，侧福晋和格格们都是奴才，即使生下了儿子，也是如此。这个时代里，根本就是个畸形的生态环境。　　　　她真的能适应得了吗？！　　　　胤禛被她眼里突然而来的悲伤弄懵了，她以往不是如此，虽然佟佳晓晴的性情温顺，平时都是波澜不惊的。可每一次他来，他都能在她眼中看到欢喜，看到真真实实的喜悦。　　　　“你不愿意？”他的脸色都变了，突然就觉得，自己似乎是会错意了。清朝的孩子都早熟，小小年纪的胤禛，早就已经明白了福晋代表的意思，可他都这样承诺了，对方却是这个反应……　　　　佟佳晓晴神差鬼使地摇了摇头，胤禛的脸色肉眼可见的缓和了，可接下来，他又被佟佳晓晴的话弄懵了。　　　　“我怕……”她抿了抿嘴，“我觉得我做不好。”她也很认真地剖析了自己，“你知道的，我最不喜欢这些勾心斗角阴暗面，后院的琐碎杂事也不耐烦应对，作为一个福晋，我承受不来那样的责任。可若是作为一个侧福晋或者格格，我绝对不是合格的，你知道我性子很独，爱使小性子，真要是有个人压在我头上，估计也过不下去了。”　　　　她倒不是开玩笑，这是真实的想法。　　　　胤禛害怕了吗？　　　　并没有，他两眼亮晶晶地看着佟佳晓晴，突然就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