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祈横抱着笙歌走出木屋。  感受着怀里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重量,她不由地把自己的每一个动作都放到最柔。    她将笙歌一路抱进林子里,轻放到地上,然后挥手甩出一道风刃,砍下离得最近的一棵树,做了个木桶。    检查过木桶,确认不会有木刺伤到笙歌后,苏祈这才往木桶中加入了一半的水,并用火加了下温:“小杂毛,你进去试试。”    “嗯。”笙歌应着,却是看着木桶里摇晃的水面发呆。  阳光穿过树隙洒落在水面上,随着水面的晃动,闪耀着星星点点的光。  很好看,笙歌却无心欣赏。    他知道苏祈爱干净,他也希望自己能变得干干净净的,可以放肆地依偎在她怀里。  可是,心里知道,身体却僵在原地无法动弹,就连呼吸也变得有些困难。    苏祈试探着抬手抓住他的手腕,感受到他身体的僵硬和冰凉,微微一愣。  她兀自思索了一下,伸出另一只手抬起了他的下巴:“实在害怕的话,不要看。”    笙歌的脑袋随苏祈手上的动作抬起,喉结轻轻颤动了一下,是他咽了口唾沫。    “我知道要强迫自己靠近一件自己害怕的东西有多艰难,但是,只有尝试着去靠近,恐惧才能被克服。”苏祈轻声鼓励着,把笙歌往木桶的方向拉扯了一下,“笙歌,你怕死么?”  笙歌抿了下唇:“怕。”    唔,怎么不按常理出牌?  苏祈原本想说,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好怕的……这下让她怎么说?    她轻咳了一声:“那你相信我吗?”  笙歌再次抿唇,没有说话。    不信……?  这又让她怎么哄……    苏祈“啧”了一声,失去了耐心,不由分说地把赤身果体的笙歌抱起来,放进了木桶。    对笙歌,她真的已经足够温柔了。  别忘了,她可是个任性的反派啊。    笙歌僵硬地站在木桶里,只觉被水淹没的小腿一阵发麻。  未及适应,他又被苏祈强行压下身,在木桶里坐下。    水是温的,可笙歌的身子越发冰凉。  感受着晃动的温水对自己身体的侵蚀,他一张脸变得惨白,咬唇闭上双眼,摆出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姿态。    “放松点啊。”苏祈看着他这个样子,还真有些不忍,可她不能纵容他,那只会让他停滞不前,甚至越来越怕水。  啧,当初写下这个设定的她一定是脑子进水了。    耐心地等了一会儿,见笙歌没有明显的排斥,苏祈便用手舀了些水,倒在了他的肩膀上。  笙歌的身体颤抖了一下。    苏祈看着他惊恐的样子,在心里暗暗叹息,决定让他分个心:“小杂毛,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还没说与我听呢?”  笙歌:“……”  “小杂毛,你听得到我的声音么?”  笙歌:“……”    “啧。”苏祈弯下腰,对着笙歌的腰就是一掐!  笙歌痛哼一声,本能地睁眼,看向苏祈的视线里全是委屈:“痛……”  “这就是不理主人的下场。”苏祈摆出一副随时都会掐他的姿态,“听到我刚才问什么没?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笙歌看着苏祈那只充满威胁的手,为防再次被掐,只能强迫自己回忆了一下昨晚发生的事:“昨晚,麒麟帮我烤了鹿肉。我还没吃几口,云裳山就来人了。来了几个挺厉害的人。”    “他们一看就是早有准备,一来便用神器困住了麒麟,然后再用法术强迫我变回原形,将我关进了笼子。”    “麒麟很强,被困了没多久,便爆发神力,把困住他的神器连同周围的一切都烧掉了,然后立刻赶来救我,可终究晚了一步。”    “那些人御剑的速度很快,顷刻间把我带到了云裳山。那里早已布下陷阱,麒麟一来,便落下大钟,将他罩住了。”    “再后来……”  笙歌说到这里,微微皱了下眉,显然回忆起了一些不想回忆的事。    接下来的事,他不说苏祈也能猜个大概。  云裳山上想要得到笙歌的人,从一开始就分为两派,一派想拿他炼器,还有一派见他生得好看,想收他为奴,慢慢玩弄,多半是因为争执不下,才先将他捆在了柱子上。  可他身上那些伤又是怎么来的?    还在疑惑,笙歌已鼓起勇气,继续道:“有个自称是云裳派护法的人,说我用妖术蛊惑众人,要将我公开处刑,以正仙道。”  “……什么?”这个发展苏祈还真没料到。    “他说要将我打上九九八十一鞭,阉了之后再拿去炼器……”  “找死!”苏祈听不下去了。  怎么哪里都有这种人?总把自己的问题推到别人身上,再自以为是地“解决”。    这听起来很荒谬,可古往今来,类似的事发生得太多太多了。  比如某些民族的男人,认为女人两腿之间有致使男人堕落的东西,就把整个民族所有女人两腿之间的东西割了,称之为“割礼”。  这是真实的,活生生的现实。    呵,真是笑死人了,难道不是那些男人自己的克制力差吗?!  有本事把自己阉了啊!保证不会“堕落”!    “主人,谢谢你救了我。”笙歌轻声说着,抿唇。  他知道苏祈根本不在乎他的道谢,而他自己也觉得,仅仅是道谢,根本表达不了他对苏祈的感激。  毕竟,苏祈救了他的命,同时,也救了他的尊严。    苏祈叹了口气,抬起一只手,轻轻摸上笙歌的脸:“那些伤害你的人,长什么样,你可还记得?”  笙歌点头。  “那好。伤害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我会让他们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苏祈说完这段话,看着笙歌放松了许多的样子,忍不住轻笑一声:“现在,还怕水么?”  笙歌微微一愣。  若非苏祈提醒,他都忘了他还坐在水桶里。  他居然……已经在水桶里坐了这么久?!    “看来你已经渐渐适应了。”苏祈表示很欣慰。  她执起他的一只手,轻轻搓了搓,又放回水里:“这下能自己洗澡了么?”    笙歌只觉自己手上被苏祈搓过的地方,一阵接着一阵地发热。  他的脸一下变得通红,好半天才挤出一个字:“嗯。”    “真乖~”苏祈宠溺地摸了摸笙歌的脑袋,摸完忽然恍惚了一下。  忽然觉得,就算她真的顺应他的要求,摸遍他全身,甚至把他推倒在地上吃干抹净,都没有任何问题……她是不是疯了?    苏祈开始有点理解皇宫里的君王,一旦拥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力,便没了约束。  美人在怀,春心荡漾。要想克制住真没那么容易,何况根本没有克制的必要。  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一心一意对待一个人的君王……绝壁是身体不好。    不过,生活在21世纪,接受过高等教育的苏祈,还是做不出不爱而睡这种事。  或许和教育无关,就是她自己的价值观吧。  一旦决定了要和谁在一起,就只会爱他一人。一生一世,宠他爱他护他,只他一人。  所以,对待爱情,苏祈一向谨慎,宁缺毋滥——凭自己本事单身了二十多年。    如果我不爱他,就不要撩他。  苏祈在心里告诫着自己,收回了那只摸笙歌脑袋的手。    笙歌愣了一下,疑惑地抬眸看她。  “快点洗。”她若无其事地说着,站起身,侧头看向云裳山的方位,唇角微扬,露出了一抹有些邪气的笑,“我迫不及待想去虐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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