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做多情

今天，躲在厚厚云层里几天不出来的太阳终于破云而出，金光四射。　　　　许浩晨伏在案头，案头放着两份资料，是人事部刚刚呈上来的，一份是杨怡的宿舍住宿申请，需要他签字，另一份是她的人事档案。　　　　档案中她的毕业证书是上海一所二流的普通高院颁发的，所学的专业竟是电子商务？　　　　这看得许浩晨是一头雾水。　　　　他翻出她的简历，所幸的是上面倒是写着，她大学毕业后到英国一所不知名的大学进修了一年半的企业管理，这才应和了她初次见他时跟他套近乎说是一个专业的话。　　　　看到这儿，许浩晨忍不住冷哼了一声，把企业管理专业说成是经济管理专业，这明显不是失忆，是神经错乱才对。　　　　他又抽|出档案里的身份证复印件，从出生年份看是比他小两岁，可她却自称是24岁？　　　　许浩晨摇了摇头，用正常人的思维去分析不正常人的做事行径，的确是件挺烧脑的事。　　　　“啪……”　　　　许浩晨把手中的档案扣回桌上，按下电话，叫杨怡进来。　　　　杨怡推门进来，迎着一室的金光，将她脸上原本恬静的笑容衬得犹如初晨一朵娇艳含苞的花朵，在金色的阳光辐照下，缓缓绽出美丽的花型，婀娜又娇羞。　　　　美不胜收！　　　　杨怡已经走到许浩晨的办公桌前，他一双不带温度的眼睛紧紧盯着她，眼神深邃，却冷傲如霜。　　　　杨怡见状敛住笑脸，问：“什么事？”　　　　许浩晨回神，清了清嗓子，把桌面上那份申请书拿起，正面对着杨怡问：“为什么要申请住宿舍？”　　　　“怎么到你这里来了？”杨怡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后颈，不答反问。　　　　公司员工申请住宿舍，是要上级主管和部门经理签字同意后，宿管部才统一安排的。　　　　“好好的别墅不住，跟一些家里不在这里，收入又不丰厚的工薪阶层的员工争宿舍，你好意思啊？”许浩晨把申请“啪”不留情面地拍到杨怡身前的桌面上。　　　　这是退还给她了。　　　　自从杨怡知道公司有宿舍住，她一刻都不想住在家里，许浩晨甚至连问都不问清楚，就把她的申请给退了回来了，一急破口喊道：“最近老是加班到很晚，我怕黑，不敢回家，老是麻烦你又不好。况且，万一哪天……就我一个人加班的话，这里晚上十二点要清楼，又不能过夜……”　　　　杨怡还没说完，许浩晨手一挥打断：“OK，既然你对加班有意见，以后不让你加班就是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真想从我家搬出来的。”　　　　杨怡见许浩晨把手头的资料夹都合上了，赶紧绕到他的身旁，乞求道：“我在申请前问过了，说是有空位我才申请的，要不你可以跟宿管科的交待，要是来了新人没床位的话，我再搬出来也行。”　　　　杨怡一脸的焦急样，抓|住许浩晨的手腕着急地说：“我都跟家里人说了，这几天就搬出去，要是你不签字，那……那……那我总不能真得搬到你那儿吧？”　　　　杨怡也是被逼急了，直接把许浩晨给揪出来。　　　　也是，昨天许浩晨可是当着杨怡的面亲口答应，替她打掩护的。　　　　许浩晨看着杨怡着急的样子一点也不像是装的，有些纳闷：“以你的条件，出去租个公寓不是更舒服吗？”　　　　宿舍，怎么是她这种从小娇|声惯养的大小姐住得惯得？　　　　“出去租房，那一个月要好几千块呢。”杨怡脱口而出。　　　　没错，以杨琳的资产，每个月零花钱的零头都不止这个数，但对于从小紧衣缩食惯了的杨怡来说，出去租房，太奢侈了，有一个月只扣两、三百住宿费的宿舍住，干嘛还要劳民伤财地出去租一个月四位数的公寓呢？　　　　许浩晨唇角抽|动了一下，还真没看出来她还挺在乎这些小钱的。　　　　倒不是许浩晨故意为难杨怡，在他看来，她只不过是霸个宿舍的位置，偶尔住几次而已，浪费集团里的公共资源罢了。　　　　看杨怡诚心恳切的态度，许浩晨也不好再坚持什么，不过预防万一，他还是留了一手。　　　　“给你分到四人间的宿舍，能接受吗？”他拿起签字笔，问。　　　　杨怡的眸光像是突然见到一片光明，一下子亮堂起来，她转忧为喜，表态：“没问题，只要有个洗澡睡觉的地方就行。”　　　　看着杨怡那张如浴春风的笑容，许浩晨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受，又像是在造孽，又像是在普度众生。　　　　集团的宿舍分配也是有等级之分的，以杨怡的职位可以分到两人一套的两房一厅的标准公寓，可许浩晨因为担心杨怡一时玩心大起要玩独立，等新鲜劲儿过了，空占个床位浪费资源。所以，他直接在部门领导意见一栏签署了这么一行字：建议安排四人一间的集体宿舍。　　　　…　　　　鉴于杨怡上岗这十来天的表现，许浩晨决定放手一些东西让杨怡尝试去做。　　　　杨怡成天呆在办公室里，看到得无非是一些数字所表现出来的抽象市场，现实中的市场情况得深入才能了解。　　　　钜宏集团涉及到四个领域，涉及的产业也众多，许浩晨目前只负责三大块，一个是集成电路产业，一个是箱包产业和护肤品产业。　　　　要深入集成电路的市场并做出具有价值的分析，需要对电子电路有一定的基础知识，这一块他只有自己亲手上阵，另外两块倒是可以试着放手让杨怡试水。　　　　对女孩子来讲，再不会化妆的女孩，对护肤品也不会陌生。　　　　所以，下午，许大老板便带着杨怡到销售名列前茅的护肤品专门店的店铺去巡查。　　　　说是巡查，同时也是让杨怡跟各个店长认识一下，便于以后工作的沟通。　　　　杨怡很好学，知道自己今后工作的方向，无外乎就是替领导就市场而言，做相关的行业分析、市场分析和竞争分析等等。　　　　销售对她来说，是个全新的概念也是全新的接触，她很认真地跟店长和店员学习，还随手把重要的信息记录到手写的笔记本上。　　　　对杨怡这一认真的态度，在不远处的许浩晨当然看在眼里。　　　　或许，这是她毕业后留校做调研工作时养成的良好习惯。　　　　店铺门前的街景，被金色的阳光辐照得愈来愈斜，转眼那抹金色已演变成一片殷|红。　　　　太阳还没落下，天空已着上一层淡淡的暮色，街边的霓虹灯静等了一个白天，终于在这一刻再次点亮，争相释放耀眼的光芒。　　　　许浩晨含|着笑收起手机，走向还在里面一边询问一边做着记录的杨怡调侃：“就这么一点时间，你怎么可能收集几个月的资料，以后有时间你多下来走动走动。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四月份做第一季度的市场分析，你来做。”　　　　“噢。”杨怡应了一声，继续往本子上写刚才没写完的话。　　　　“走吧。”　　　　话毕，许浩晨跟店长点了一下头，转身就往外走。　　　　杨怡跟店长和店员们一个个笑着道别后，便跟着许浩晨坐进了他的车。　　　　最后一抹晚霞，从前方地平线隐去，夜幕彻底降临。　　　　杨怡一坐到副驾位上，打开刚才记录的笔记，把下午记录的内容重新腾抄到另一个本子上。　　　　许浩晨在等红灯的时候，出于好奇，扯个脖子往杨怡的笔记本上瞅了一眼。　　　　乍眼一看，本子上密密麻麻写满了一行又一行如米粒大小的字体，再细看后，信笔涂鸦，乱成一团，许浩晨探头过去，竟然一个字也没认出来。　　　　他不禁眉头一蹙，“这字你也认识？”　　　　杨怡笑了一下，继续低着头抄，“大部分能。”　　　　“你在干嘛呢？”他问。　　　　“重新整理，不然时间久了，有些字就不大认得出了。”杨怡很认真的解释。　　　　“这是你留校做调研的时候学的速记法？”　　　　“我没学过速记法，上学那会儿要做课堂笔记，老师讲课又快，没办法，就练了这么一手连我自己有时都不太认识的字了。”　　　　提起这，杨怡还有些尴尬，上学那会儿，同学借她的笔记抄，还调侃她的字比天书还天书。　　　　“所以我一般做完笔记，趁还有印象，一定要做重新整理重抄一遍，不然隔夜了，估计一些字我就认不出来了。”杨怡朝许浩晨憨憨一笑，“好笨，对不对？”　　　　许浩晨默默点了一下头，难怪她每次做的会议记录那么全面完整。　　　　巧不巧，许浩晨点的这一下头，偏偏让杨怡看成了他对她刚才那个问句的回应。　　　　车子顺着大路一路开了半个多小时，开到区中心的一条美食街的停车场。　　　　杨怡环顾周围陌生的环境，问：“来这儿是干嘛？”　　　　“吃饭。”许浩晨硬硬|梆|梆甩下这两个字就下了车。　　　　吃饭？　　　　莫非……　　　　杨怡的眼里像是瞬间充了一池的绿光，三下五除二收拾好东西下了车，许浩晨从驾驶位绕过来，她凑过去用肘怼了怼他胳膊，笑着试探：“是约会吗？”　　　　再怎么说，现在杨怡跟许浩晨也算是男女朋友关系，可她跟他一次都没约过会，所以，她想，这个吃饭，应该算是约会吧。　　　　许浩晨个头高大，身姿挺拔，比杨怡高了将近一个头，他颔首、低下眼皮看到的是杨怡顽皮中透着少许期待的笑脸，点了一下头，淡道：“算是吧。”　　　　话音一落，他昂起头，脸上的表情瞬间殆尽，眉宇间只留下浅淡的清寒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