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胀的眼皮中裹着一些微烫咸涩的东西,葛廷之的背影变得氤氲朦胧起来。
葛钰觉得,自己此时很是矫情。她趁着葛廷之还未转身,抬手一把将泪抹了,深吸呼气,收敛脸上与心下的情绪。
“葛大人这又是何必呢,铺的再平整,也不能改变这里是牢狱的事实。”
葛廷之闻言手一顿,静蹲着缓了一会儿,拉扯平手中棉褥最后一角,站起边转身道:“目前虽改变不了,但这样,夜间你至少会暖……”
他说着突然停下,见葛钰眼角泛红愣了一瞬,又讷讷说完:“……会暖和一些。”
“你走吧,我不想瞧见你。”
葛钰背部摩擦着粗糙的墙面,慢慢滑落在地,双手环抱在曲起的膝盖上。
第一次她顺从了自己心意,直言的对葛廷之下了逐客令。
第一次不再顾忌维持二人脸面,不想冷嘲热讽。
第一次,她感觉到了疲倦。
她无法接受葛廷之这般拉近距离,像个寻常父亲一样对她的好。
葛廷之怔怔地的站着,张张嘴,咽下一肚想说的话与疑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白玉笛又是从何得来?为何要默认认罪?为何不反驳等着他回府?
他问不出口,二人之间相隔的距离,已然为他做出了很大部分答案。
葛廷之喉间滚动几下,默默的没出声。
他挪动僵硬的脚步,出牢门,在伸手合上时,却对葛钰坚定的道了声:“等着。”
葛廷之离开后,高淮又入内给牢门上锁,对着有些颓唐的葛钰打量两眼,啧啧道:“看来葛府传言果然非虚,葛小姐与葛尚书真是不合啊。”
葛钰瞪他一眼,跟没听见般,她此时没心情与高淮呛嘴。
高淮觉着自讨了没趣儿,又念着自家哥哥在外马车中等他,遂不再逗弄葛钰,吩咐牢内差役入内好生看管,便出去了。
高阳阖上双眼闭目养神,靠在车内静等高淮,刚毅的面容上爬上了一丝疲倦。
“大哥。”高淮撩起帘子上车。
“什么时辰了?”高阳睁眼,坐正身子问。
“亥正左右。”
“嗯,”高阳点点头,思索着什么,他向高淮伸手,“拿来。”
“啊?什么?”高淮愣了一下,在他哥面前,他的脑子素来就要慢上半拍。
“白玉笛。”
轻悠悠的声音响起,高淮还来不及疑惑,手已先于脑作出反应,将袖中的东西奉给了他哥瞧。
“……大哥,您仔细着些,这可是葛府案件的关键证物……”高淮与他哥名义上分归不同衙署,本来这些个案件罪证于理是不该给高阳细究的,但谁让他惧兄呢,他只能提着心在旁守着。
且不说,他哥一向视佳玉如顽石,能瞧出什么名堂。
高淮就担心他一不小心给摔了。
高阳见高淮眼中露出的精光,不用猜便知他心下在腹诽他。
他将笛子揣于自己袖中,未还给高淮,抬眼间见高淮明显疑惑又略显惊讶的脸,勾起了嘴角。
“……大哥,”高淮咽咽嗓子,“这笛子是此次案情的证物,您……”
干啥拿走?能还给我不?
高淮说了一半,他相信他哥自然明白余下的言下之意。
“嗯?”高阳却未如高淮臆想的那般接话,只从鼻间响了个扬调。高淮有些蔫,但转眼瞧他哥一脸倦容,想着要不待回府再谈。
“携这笛子的姑娘,叫葛钰?”高阳见状不再与他小弟玩笑,挺挺背,正色起来。
“是,”高淮颔首,“是葛尚书的女儿,不过……父女两人关系似是不好。”高淮摸不清他哥突然提起葛钰是何意思,但还是正色答道。
高阳细想了一会儿,突然身子前屈撩起帘子对外边儿赶车小厮道:“阿四,去宫中,走昭阳门。”
去宫中?高淮浑身一个激灵,“大哥……已经亥正了,宫门早落钥了!”
“所以,才走昭阳门。”高阳坐回来,淡淡瞥高淮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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