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真是标准的李白式的说话方式,虽是在夸赞自己,却仍是显露出对自己文才的强烈自信。

便如同在《与韩荆州书》中一般,李白虽然是在向这位韩荆州举荐自己,求人办事,但是通篇都没有半点屈懦鄙态,随处都可见其铮铮傲骨。

谢轩当下就道:“太白兄诗文清新隽永,飘然若仙;杜子美行文沉郁顿挫,以诗见史。在下才疏学浅,如萤火之于皓月,焉敢与二位大贤相比?”

李白笑道:“幼安无须过谦,大丈夫行事有所不为,有所必为,理应当仁不让。”顿了一顿,又道,“诗文者,直抒胸臆,直陈肺腑,没有广阔如云海一般的心胸,又如何能做出传世千古的精彩诗篇出来?”

谢轩顿时长揖及地:“太白兄金玉之言,在下受教了。”

李白端坐在榻上,丝毫不避,坦然受了谢轩一礼,笑道:“待此事结束,为兄便替你二人引见,届时我三人饮酒作乐,以诗相和,不亦快哉!”

谢轩顿时诧异道:“杜子美眼下也在京师?”

李白亦诧异道:“幼安竟不知乎?”

谢轩当然是不知道,与李白的天下传名不同,眼下的杜甫远还没有他后世那样的名气,屡试不中,诗文又得不到他人的认可,直至两年后的天宝十年,才因为一篇《大礼赋》,受到玄宗的赏识,得以步入政坛。谢轩若是能在这时,听到有人谈论他的消息,那才是真的见了鬼了。

而李白也是在瞬间就想到了这其中的根由,不由地神色为之一黯。

他与杜甫能够结为知己,自然是因为欣赏彼此的诗才,但是其中多多少少也有因为仕途不顺而产生的同病相怜。

谢轩看着李白的神情,也大致猜到了他心中所想,但是一时间却也不知道如何开口去宽慰。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王逸之、吴百川带着裴娇儿来了。

李白虽然只字未提要见王逸之,但是做为一个穿越者,王逸之对这光耀千古的传奇诗仙,理所当然有着极大地兴趣,自然是要跟过来看一看。是以,两人在转到长兴坊接到裴娇儿之后,立刻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这里。

李白见三人前来,离榻走到裴娇儿身边笑道:“师妹。”

裴娇儿双目通红,眼泪泫然欲滴,嘴唇微微颤抖,却半天也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这哪还是众人印象中,那个性格豪朗洒脱,无话不可说,无话不敢言的裴娇儿?

王逸之见状,顿时挤眉弄眼,一脸八卦地看向谢轩。

谢轩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实际上,此刻,哪怕是瞎子都能看出来,裴娇儿对于这位大她三十来岁的诗仙,有着别样的情意。

只可惜,神女有心,襄王无梦,李白对于裴娇儿,却始终只有兄长的怜爱疼惜之情。

众人寒暄之后,刚刚坐定,陈玄礼也到了,他刚一走进书房,看着李白,就开门见山道:“汝要挑战柳浮云?”

李白亦是单刀直入:“是,如今京中警备森严,严禁私斗,在下想请大将军行个方便。”

陈玄礼只是微一沉吟,就开口道:“可以,汝欲择何地决斗?”

李白哂然一笑:“杀贼而已,何处不可?”

然后他又看向吴百川道:“扶风柳氏爪牙众多,柳浮云暗地又与奸相李林甫往来甚密,李某孑身一人,届时还想烦请前辈为我掠阵,震慑宵小,可否?”

吴百川叹气道:“柳浮云武道修为极高,距离气返先天,也只差临门一脚,太白你虽是颇通剑术,但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他的对手,何必意气用事?”

闻听此言,李白还没有开口,陈玄礼却已经从怀中取出白绢,一言不发,直接丢给了吴百川。

吴百川打开白绢一看,顿时双目一凝。

那个“剑”字,连对武学一窍不通的谢轩都能看出不凡来,就更不用说,身为武道巨擘的吴百川了。

半晌,吴百川才开口道:“太白你虽然剑法超凡绝伦,但是到底不是一心向武的武人,修为较之柳浮云仍要差上一筹,生死搏杀的经验,更是远远不及,是以,老夫还是那句话,不要意气用事。”

这时,一边的陈玄礼也淡淡道:“以你的诗才,若是死了,真的可惜了。”

面对两位天下少有的武道耆宿的一致唱衰,李白却是哈哈一笑,站起身来,拔剑起舞,唱道:“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救赵挥金槌,邯郸先震惊。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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