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玄礼顿时就挡在了玄宗的身前,怒喝道:“放肆!”
李瑁恸哭道:“是,我放肆。宗法礼教,子逆父是罪,臣逆君是罪,那父占妻子这种背弃人伦之行,是不是罪?”顿了一顿,他指着谢轩又道,“幼安言太宗皇帝言行有失,以致朝臣离心背德,何者?杀兄子,占弟妻也。今昏君听妇人谗言,戕杀至亲,见儿妇美色,据为己有,又无太宗皇帝之励精图治,文治武功,久之天下安能不乱?届时我李唐失九鼎神器,昏君你有何面目归见列祖列宗?昏君,昏君,昏君,何不速死?”
玄宗腾地一声就站了起来,手指李瑁:“逆子,逆子,朕要杀了你,杀了你!”
李瑁冷笑道:“十年前,你夺我妻,令我沦为天下人笑柄之时,我李瑁就已经死了。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有死而已。”
玄宗怒吼道:“陈玄礼,把逆子拿下。”
陈玄礼轻叹一声,实际上,他对李瑁充满了同情。其母武惠妃在世时,深受玄宗宠爱,虽为贵妃,实同皇后,连带着诸子女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
李瑁虽然因为少时由宁王李宪抚养的关系,在诸子之中封王最晚,但因母贵,又为李宪假子的,在诸子女之中,反而最得圣宠,也最有希望继承大统。
其后武惠妃起了邪念,构陷太子李瑛、鄂王李瑶、光王李琚,虽除掉了三人,但自己也落下了心病,没过多久就死掉了。
惠妃死后,玄宗郁郁寡欢,后宫三千,却无可意者,这时,有人进言道,“杨玉环姿质天挺,宜充掖廷”,玄宗纳之。
其后,玄宗采用迂回之策,敕令杨玉环出家为窦太后祈福,待风波过后,才将其接入了皇宫。
而这就是寿王李瑁悲剧的开始,原本玄宗看在其母武惠妃的份上,对其还算是照顾,但是有了此事后,玄宗就是脸皮再厚,对这个儿子,心中也有了疙瘩,对其也是逐渐地疏远。
陈玄礼走到李瑁身边,虽然心中不忍,但是这到底是谋逆的大罪,他也无法为其说清:“大王,得罪了。”说完这话,就一记手刀斩在李瑁的后颈。
“来人,送宗正府。”
李瑁被押走后,玄宗犹自怒气未消,又看向委顿在地的新平公主:“诸子女之中,朕待你最好,安敢行此背逆之举?”
新平公主万念俱灰,悲声道:“儿非陛下,听信女子谗言,便不顾骨肉亲情,屠戮子女。杨妃无子便罢,既有子嗣,我等再无作为,难道待陛下百年之后,引颈受戮不成?身为人母,为子女谋,又有何过错?”
玄宗怒喝道:“好个为子女谋,汝是要毁掉太宗皇帝建下的基业吗?”
新平公主道:“儿从未想过毁掉太宗皇帝基业,吾子难道没有太宗皇帝的血脉?”
玄宗闻言更怒,快步走到新平公主面前,一脚又将其踹翻在地:“你还有脸提那个孽种,你难道不知,那人与你乃是血亲,安可做出如此有悖人伦,不知廉耻之事?”
玄宗这么愤怒也是有道理的,古代姑表亲之间可以成婚,但是同姓亲戚之间,哪怕隔得再远也禁止通婚,更何况新平公主和那人之间,连五服都没出,这绝对是有违礼教,大逆不道的行为。
新平公主也豁出去了,正因为玄宗对她最为宠爱,是以她也最了解自己的父亲,对于谋逆之事,向来绝不姑息。
“有悖人伦,不知廉耻?陛下言传身教,有何资格来说我?”
玄宗冷声道:“好,好,好得紧,说,他人在哪里?”
新平公主仰天惨笑:“他君临天下的那一天,你就会知道。”
玄宗冷哼道:“高力士。”
“臣在。”
“将她押往宗正府,你亲自去审,务必要问出逆渠的下落。”
不想新平公主却怒吼道:“不劳陛下费心,我乃大唐公主,生得堂堂正正,死也不容宵小折辱。”
听闻此话,玄宗顿时面色一变:“玄礼,阻止她。”
陈玄礼身形一动,就来到新平公主身边,但新平公主的动作却更快,直接就将早已扣在手中的药丸纳入了嘴里。
那毒药极为霸烈,入口一瞬,新平公主的七窍就向外渗出黑血,眼见是不活了。
玄宗眼角抽动,但却瞬间就压制住了那弥散开来的悲伤情绪,大手一挥:“抬走。”
而后他转向陈玄礼,沉声道:“陈玄礼听令。”
“臣在。”
“令监门卫关闭长安诸门,调千牛卫协助防守,令金吾卫净街,关闭各坊坊门,调左右龙武军接管皇城防务,你亲率左右羽林军平叛。记住,速度要快,切不可给叛党反应的时间。”
“陛下放心,臣来之前已令监门卫以缉贼之名关闭城门,金吾卫也已清荡街道,关闭各坊,羽林军如今披甲持戈待命,只等陛下令下。”
玄宗顿时眉头一挑:“哦?”
陈玄礼道:“是幼安的主意。”
玄宗闻言顿时深深地看了谢轩一眼,而后又看向高力士道:“高力士。”
“臣在。”
“调龙飞军过来,防务兴庆宫。”
“是。”
二人走后,玄宗看向谢轩道:“柳浮云还说了什么?”
谢轩闻言,顿时跪倒在地:“臣死罪。”
“汝犯何罪?”
谢轩叩首道:“柳浮云并未招供,方才臣所说的乃是诈言。”
玄宗顿时诧异道:“既为诈言,那两个畜生如何会上当?”
谢轩道:“虽为诈言,却也是事实。”
玄宗更疑惑了:“何意?”
谢轩道:“隐元会之事是子璇告知,而逆党名单则是裴航冒死送到寒舍,凭此二样,结合整个事情的脉络,想要分析出这些事情,并非难事。”
玄宗点头道:“是这样,裴航为何不将逆党名单交于官府,而要送给你?”
谢轩道:“事涉三位宗王,一位公主,京师官员、权贵更是多达百人,裴航怎敢送去官府,又怎敢相信官府之人?他唯一可以相信的便只有我这个新平公主欲杀之后快的人。”
玄宗点头道:“有些道理,来人,将谢轩、王逸之看押起来,待乱党平定,送往大理寺看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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