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云生听到萧玥提起那本册子立即重重叹气。改坐为趴，地面上有取暖地笼所以温暖舒适。云生翘着腿捧着脸斜看向门外。
门外落雪初停，仿佛天地一片清净湛然。
云生幽幽道：“我没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要我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记住那么多的人和事，真是头疼。”
萧玥喝完药，然后喝了一口茶，用茶冲淡药的苦味。看着对面很是显得悠闲自在的云生淡淡微笑道：“你别太懒散了，那些关乎大事，你定要用心记住的。”
云生道：“我知道。我会用心的。”
萧玥放下茶杯道：“秦氏的事你可有办妥？”
云生回头看了萧玥一眼，又继续看向门外。“秦氏的事你不必担心。那晚我已向秦朝陌言明，他秦家也是商人，总会掂量好利弊。秦朝陌是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的。”
萧玥微微点头。“我知道你是有办法说服秦朝陌的。凭你的本事，只要你愿意，无论在何时何地都可以活的很好的。”
听到萧玥话中似有深意，云生侧头看向萧玥。“你知道我不会收手的。我等了那么多年，如今有那么好的机会，我怎么可能放弃？”
萧玥轻轻叹息。“之前你想死，是因为你认为没有办法报仇，只有你死了才是你最好的报复。你可能只有在真正死前才会把你的一切说出来。那现在你又是怎么想的？”萧玥有些责怪意味的看着云生。“如果萧檀早些想要动手杀你，你还是逃不掉的。为何你就从没想过好好活着，为在意你的人？”
云生听着萧玥明着责怪实则担心他的话，只是朝萧玥歉意笑了笑，像一个受长辈教育的孩子。
萧玥无奈道：“你当时把卫朗极力隐藏的秘密告诉我，是不是觉得如果你死了，我便会替你将秘密说出来？现在的你不怕死，是因为你告诉了我，你便是死了，我也替你把这个秘密告诉该知道的人，你的复仇计划也依旧会成功？”
“我知道你会帮我。也是帮你自己。”云生凝视萧玥，语气平淡。“我也知道你不会怪我利用你，是吗？”
“你真是聪明的骇人，又恼人。”萧玥扶额重重叹气。“你如果能做个寻常人，没有参和这些阴晦之事中，就凭你通晓人心思的本事和这副俊俏模样，说不定会是一个令天下女子皆倾心爱慕的无双男子。”
云生呵呵笑。然后将头枕在手臂上，侧望向门外。“我觉得也会是。”
云生语气欢喜，只是萧玥看不到他望向门外的眼眸中如门外雪色一般苍白的黯然落寞。
可惜他是个太理智的人，不愿被牵绊。
可惜他的世界里从来都没有如果。
他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如果从不能让他逃脱这让他痛恨又荒诞的命运。
萧玥看不到云生此时的模样，只是看他趴在温暖的绒毯上静静看雪，不由露出宠溺微笑。
感觉云生就像执着且顽皮的孩子，好像根本就不曾长大。
一直陪在萧玥身旁的初一在云生在的时候极少插嘴说话，因为他知道爷很喜欢这个叫云生的人，更喜欢和他相处。所以初一只是静立在一旁伺候萧玥，甚至连药碗都不曾端出去。他知道爷也不愿他打扰到那个在爷面前很是没规矩，居然悠然趴在地上看雪的人。
萧玥也不去打扰云生，而是起身走向一旁书案。一边看书一边不时看向云生，享受这极其奢侈的悠闲时光。
云生趴在温暖的绒毯上看着门外许久后似有些不舍的坐起身。“时辰不早了，我该走了。”
萧玥抬起头，看着云生轻轻点了点头。
云生起身，走向门口。身后萧玥让人如沐春风般温润的嗓音响起。“等等。让初一给你找件厚实的衣物穿着再走吧。学着珍惜自己一些，别太贪凉了。现在这样的天气你还穿着单衣，很容易风寒。”
云生脚步停住，踟躇了一会儿轻轻点头道了一声：“好。”
无人知道，不是他贪凉，只是他习惯了。这么多年来无人问过他可冷？可痛？
云生忽然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曾有一个人问过他被门夹过的脚踝可痛？会给他披上衣物怕他会冷。
那人，远在妙法莲华寺，等他的三个月之约。
走至门口，云生回头道：“对了，你……可否替我找一个人？”
萧玥问道：“谁？”
云生道：“十二年前，雍州水患时主管钱粮的御史，陆柬之。”
“陆柬之？”萧玥思索片刻点头，回了一声：“好。”
云生没有道谢，只是走出门去，消失在门外。
“爷，那我先去给云公子取衣物。”
萧玥嗯了一声。“你送送他。”
“是，爷。”初一躬身行礼后也走出门。
萧玥握着书卷看着门外，院中白雪皑皑，清丽无尘。
萧玥凝望了许久，唇角缓缓露出一丝笑容。
他看到门外雪中立着一个娉婷女子，正朝他笑着做鬼脸，模样俏皮可爱。
如年少时一切都单纯美好，如那时初次相见。
如那时他拿着大哥送他的一个新奇的奇巧木盒，里面有响亮虫鸣，让每日只知道读书的他欢喜雀跃。
有年轻人拍着他的肩膀说：“五弟，以后你喜欢什么跟大哥说，大哥会把所有最好玩的奇巧之物都送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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