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柬之?

无欢和尚看着云生,目光满是疑惑。

他未曾听说过陆柬之的名字,不知道他是谁。他也不过是当年受封天师时路过雍州,也是再那次遇到过只有十岁的云生。

无欢和尚道:“即便魏渊是换了名姓的陆柬之,可是你又是为何要来凉州寻他?竟囚了魏公子,还将他惊吓疯癫?”

云生仿佛有些醉意,眼神似水雾迷离。歪着头好像在认真回想。“一个人即使可以避过天下人,但是欠了债也迟早是要还的,我如今只是来找他讨回。”

“他欠了什么债,你要如此?”无欢和尚问。

他只知道云生云生自离开雍州后一直流离漂泊,直到江陵城内遇到卫朗。可他真的不知云生为何会跟当年雍州府的御史有什么恩怨。

“他欠的是一笔他还不起的债。”云生淡淡笑了笑,但是落在无欢和尚眼中却是阴郁的苦涩。

云生凝视无欢和尚眼眸,语气沉静道:“和尚,你可还记得当年雍州的那场洪灾么?”

“当年的雍州止陵江决堤,洪水肆虐,几乎蔓延了整个雍州地界,几十万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我也是在那时遇到了你,这些我自然是记得的。”无欢和尚点头。

云生道:“那你可知那场洪灾中死了多少人?”

“这……”无欢和尚略做思考了一下。“后来似乎有听朝廷公告天下,雍州罹难的百姓人数多达十二万人。”

无欢和尚语气也不不十分确定,因为洪灾过后他便转回了妙法莲华寺,至于伤亡百姓,后来朝廷又是如何救灾,他身在佛门极少听闻山外事的和尚倒真的不是很清楚。

“十二万?”云生嗤笑,语带讥诮。“萧湛好像是这么向天下人交待的。”

“难道不是?”无欢和尚听出云生话中带刺,不禁问道。

“当然不是!”云生忽然大喝,原本低落期情绪有些因愤怒而激动。“不是十二万!是二十八万!而且不算上洪水过后因瘟疫而死的人。”

“二……二十八万?!”无欢和尚震惊。

那场洪灾中竟是掠夺去了二十八万人的性命!?

“呵,二十八万百姓的性命……”忽然情绪激动的云生又忽然间平复下来,好像极其疲惫的闭上眼睛,似喃喃自语道:“只是后来被那些饥饿流民烹食的老弱妇孺就有几万人……几万人………”

雍州一地原本人口众多,可只那一场天灾便让如此多活生生的人逝去。活着的人无家可归,流离失所,果真是天道无情吗?

“阿弥陀佛。”无欢和尚拧紧眉头闭目叹息。

心怀悲悯的无欢和尚默默哀悼了许久才平整了心绪。因为他隐约猜到云生的话还未说完,一切还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无欢和尚轻声道:“可这些与化名魏渊的陆柬之有何关系?”

云生道:“止陵江决堤,一场洪水吞噬了二十几万人的性命,如果只是天灾,那死去的二十八万人只能怨天地不仁。但是,如果造成这么多人送命的不是天灾而是人祸呢?”

“人祸?这怎么可能?”无欢和尚再次惊诧。洪水决堤如猛兽肆虐大地。至使百姓葬身滔天水浪之中。这怎么会是人祸?

云生看出无欢和尚的迷茫,他当然知道无欢和尚无法明白。他一个不染红尘的和尚,永远不懂世间险恶。

云生缓缓道:“止陵江是大昭境内第一大江流。因为雍州地势较低,所以每年朝廷都会调拨银子修筑堤坝,以免汛期堤坝损坏,造成不可收拾的祸患。可是你知道,当年的止陵江堤坝根本就不曾修葺,所以到了汛期雨季堤坝便迅速崩塌。

而那修葺堤坝用的银子便是被当时一些有权势的人暗中贪没了。

有高高在上手握兵权的永宁王萧挚。有当年负责向朝廷报备账目的主簿,便是我和你路过江陵时见到的那个书生宋宁的爷爷宋公辅。还有一个便是这主管钱粮的御史大人陆柬之。”

云生语气逐渐变的低沉。“他们贪没修筑止陵江的银子铸成大祸害死了那么多人,可是他们不但没有人为此心怀愧疚,为了怕朝廷彻查反而是将贪没银子的罪名推到了雍州太守江无臣的头上。至使江家蒙冤,全族上下三百五十二人被皇帝下旨处死,只逃出来身怀有孕的江夫人一人。

呵……

江家的两百五十二条人命,雍州几十万的孤魂,还有我娘。如果不是他们的贪婪止陵江也不会决堤,没有那场洪灾娘也不会死。

我如今不过是来替雍州枉死的百姓,替江家蒙冤的三百多冤魂,替我娘向他们讨回这笔债而已。”

命,要用命来尝,血当然要用血来换。做了不该做的事,不论如何隐瞒,也迟早是要还的。

因果报应,从来没人可以逃的过。

无欢和尚手指微微颤抖着握住云生冰凉的手。

原来一直以来云生身上便背负着如此大的一个秘密么?

他不能想象,云生怀疑着这么多的仇恨,深藏着自己身世的秘密。受人欺凌,被残忍禁锢,被无情折磨还能强自欢笑。

这样的他心里需要承受多少痛苦,忍耐多少沉痛的折磨?他是如何能活到今日?

这些无欢和尚不知道,可是他也不敢去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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