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先要你教我你最厉害的功夫,我既然跟了你,自然也想学些厉害功夫,爹爹教我的功夫都太没意思。”
云十一面露难色,回道:“我使得功夫,最厉害的却是佛家功夫,女孩子练不得的。”
仆散含蓝将两手抱胸,回道:“既然如此我也便不学了,我本来也就不爱练什么功夫。”
两人又在河中嬉闹了一会,见时间有些晚了,便就准备往回走了。
在路上,云十一提议道:“你爹爹那般疼你,教你的功夫想必也是一等一的,你不如有空练两下给我看看,我说不定还能看出来些不足。”
仆散含蓝摆了摆手,说道:“我也就说说而已,好不容易离了家,能得几天休闲日子,若还是练功度日,那岂不是刚出龙潭,又入虎穴?”
云十一见她不愿练功,便也不做强求,人各有志,由心方得始终。
而就在两人慢慢往回走快要到村口的时候,突然云十一抬手抓住了仆散含蓝的小臂。
仆散含蓝被他突然这么一***时是走不动路了,扭过头来正想问些什么。却见云十一双目直直的看着前面。仆散含蓝顺着他的目光,也是看向前面,可是天黑难以视物,仆散含蓝只道是能看见一片漆黑树木,和略显星光的天空。
突然,从树林中钻出来了七八人,走到了云十一和仆散含蓝的面前。各个五大三粗,看其样貌就知道是山野村夫。
这几人同醉水楼的小二是朋友,今晚这小二在同这帮人喝酒的时候,提起了今天见云十一出手阔绰的一幕,这几人听这小二描述云十一样貌,想来必然是个文弱书生,便又张罗了几人,想要将这小公子的财务,纳入自己囊中。
云十一见这几人来势不善,便是低声说道。
“几位这么晚了,路上可不是很安全,早点回家为好。”
为首的村夫听言,哈哈大笑道:“公子可真是心善,如此好心肠,不知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云十一见这村夫有些嚼舌便顺着他的话说道:“不知道我能帮你什么忙呢?”
那一众村夫互相看了看,都是眉目放光。那为首的村夫更是难掩笑意。
“我们几个人,都是十分想过过风流的富人日子,可惜没这个命。今日听说公子在醉水楼出手阔绰,想来是个好施舍的主,不知道公子能不能赏些银两,了我们一桩心愿?”
云十一还未开口,仆散含蓝却是冷笑道:“几个白日做梦的懒汉,嘴里说出来这话倒是不觉得羞?”
那为首的村夫,笑了两声,便是将袖子撸了起来,说道:“行了,小娘子,别耍嘴皮子了,快些把你身上的银两首饰都给我,省的到时候伤到了你和你的小郎君。”
仆散含蓝轻笑道:“你倒是看得起你自己,你信不信我…..”
仆散含蓝话音未落,忽然从树林之间又是跃下了一人。这人落在云十一和仆散含蓝身前,大声喊道。
“你们这帮臭贼,当真是猪狗不如,现在滚蛋,我还会留你们一条贱命。”
云十一听得这声音正是白日时将佛珠贱卖于自己的段书,正准备搭话,段书却是先扭过头来,对云十一说道:“小兄弟,有我在这里,你们且安心罢!”
说罢便是又回头对那帮村夫喊道:“恶贼,你们且是跑还是不跑?”
这几个村夫看着段书,见他面貌英武,腰间又有佩剑,口气嚣张,身姿挺拔,像是个习武之人。心中暗暗萌生了退意,而就在这为首之人正准备说些什么狠话的时候,身后一个村夫却是冲着段书就喊出了声。
“臭小子,你倒是挺会吹,爷爷这就来杀了你。”
说罢,这人从人堆中钻了出来,手中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了一把半尺长的小刀,冲着段书就跑了过来。这人跑步姿势看来是全然不会武功,段书看了看他,轻笑了一声,便是从腰间抽出了他那一把三尺长剑,向那村夫挥去。
然而剑刃相接,那村夫却是突然似是换了一个人,出招十分凌厉,刀刀都向着段书要害杀去。段书双目闪过一道精光,也是发现了此人的不同寻常,便是将剑招挥舞的更为圆滑,收敛了一些杀招,变的攻守兼备了起来。
这个时候,先前为首的村夫才回过神来。他望向那和段书缠斗在一起的村夫,惊呼出声。
“他不是准土古,这人是谁?”
那和段书缠斗在一起的村夫听到此时来自于身后的叫喊,头也不回,便是向身后掷出一枚小飞刀。这飞刀快而无声,瞬间就在那为首的村夫喉咙间破开了一个洞。一众而来的村夫都一哄而散,喊叫着向四面八方跑去了。
此时云十一和仆散含蓝还有段书也都看出来了这“准土古”的问题,这明显不是普通的乡野村夫。云十一见两人有些焦灼,便想前去相助。云十一刚刚撸起袖子,却被段书看在眼里,大声喊道。
“小书生,你疯了?快些退下,我应付的过来。”
说罢,又是转头同那人斗在了一起。
云十一被这般呵斥,身形微微一顿。仆散含蓝在他身边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对着云十一的耳边轻轻说道。
“这个段书,可真是太有意思了。”
话音未落,段书一剑打掉了那人的短刀,又是一剑刺在了他的心口。那人捂着心口,血止不住的往外流,连连后退了几步,便是跪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段书一甩长剑,将那村夫的血全都甩在了地上。段书手持的宝剑,舌如春冰,刃若秋霜,这一甩剑,竟然是将剑上之血,甩了个一干二净。月光窸窣,在沉暗的林间有几片碎玉打在地上,段书用剑端起了一片,映得整片林子都亮了几分。云十一见此宝剑,忍不住的惊呼了一声。
“好剑,应比之太阿巨阙不遑多让,干将莫邪尤不能及。”
段书听云十一如此夸自己的配剑,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便将这剑收回了鞘中,回道。
“这剑虽好,可却不是我的。白日间受小兄弟帮助,现在我们也算是两清了。”
云十一笑了一笑说道:“那算得了什么帮助,这边才是,多谢段兄相救了”
段书将衣衫整理了整理,对云十一问道:“你只道叫我段公子,我却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云十一便也是当即回道:“在下姓云,名唤做十一。”
段书似乎很是惊讶,问道:“你姓云?你是宋人?”
“正是,在下南朝临安府人。”
段书摸了摸下巴道:“可你这女伴可不似是南朝人呀。”
云十一回头看了看仆散含蓝,见她并没有在意,便是如实说道。
“含蓝是女真人。”
段书拍了拍手,语气中略有赞叹之情
“金宋历代交恶,你们两人能撇开家仇国恨,如此相携同游于江湖,倒是令我好生羡慕。”
仆散含蓝眉目含笑,打趣道:“你这家伙,倒是挺会说话。”
段书也是哈哈一笑,打心底里也是很喜欢这个牙尖嘴利的小姑娘。虽说段书有些没心没肺,但是人之好坏,还是能分清的。
云十一走向了那个被段书杀死的村夫,将那人的尸身翻了过来。段书也凑了上来,看着这个人的脸,沉默了许久。对云十一说道。
“此人之武功,招数我看似是南海枯崖岛一派,此人应该是盯着我来的。”
云十一问道:“那此人怎么知道你会在这里呢?”
段书挠了挠头回道:“说来惭愧,云弟给了我那些钱,我着实有些舍不得花。此行我从大理前往西京,一路舟车劳顿,身上能卖能换的都快换完了。此时好不容易又有了钱,我却是舍不得去住那客栈,便寻思着在这树上过一夜,没想到就碰上了你们。这人应该是在下午的时候看到了我出村来到这边,随后在晚上跟着这帮人来这里杀我的吧。”
云十一想了想,说道:“此人倒是好心机,恐怕是想吃定了我和含蓝,最后再借机杀你。”
仆散含蓝也走了过来,伸出脚摆弄了一下这人的头颅,左右侧了两下,仔细看了看这人的相貌,说道:“这人倒是长得挺丑的,心机倒是深沉,能和这帮村夫之流同来,可惜没想到技不如人,却是被你一剑杀了。”
段书仔细看了看此人相貌,心中毫无头绪,便是打算将这人就地埋了,不再理会这事了。于是挽了挽袖子,将这人抬了起来,对云十一说道。
“云弟,且帮我搭把手。”
云十一过去抬起了那人的双脚,两人合力将其搬进了林中。段书以剑做镐,挖了一个深坑,便将这人的尸身丢了下去,给这密林做了养料。
云十一同段书昨完了这一切,便是提议段书和自己同回客栈,今夜和自己住一屋。段书看了看身上的泥土,又感觉身上湿黏,便是略有些不好意思的答应了下来。
第二天早上,云十一推醒了睡在屋中地板的段书。昨夜段书执意要睡在地上,云十一百般劝说都是没有被他听进去,也不知道这一夜睡下这段书有没有着凉。
段书醒来,便是先将衣服整理了一下,就和云十一一同出去了。刚一出房门,就看见仆散含蓝在堂中同老板娘聊天。云十一和段书下楼走去,老板娘便是起身给他们端来了早点。
几人用过早饭,先是和老板娘告别,便是驾马前往村口。
到了村口,云十一问向段书:“段兄可是要去西京听佛?”
段书一愣,点头称是。
云十一得言,便提议道:“我也是要去西京,但如果段兄是从大理而来,到了这里,想必已经是走过了。段兄人生地不熟,不如同我和含蓝一起,路上结伴也好有个照应。”
段书听云十一此言,心中感慨万千,心想自己今年二十五岁,也是第一次出如此远门,一路上坎坷难行。本想自己是大理皇室,心中骄傲难以忍受欠人恩情,可是这几天下来,段书愈发觉得中原人士推崇的侠义之情令人向往。
这几日结识了云十一,便是觉得这个比自己小上不上的年轻人十分像自己曾经听府中老人所讲的江湖大侠,但是云十一这看似文弱的样子,却想必是不会什么武功的。
想到这里,段书轻叹了一声,对云十一说道:“云弟,那我便同你一起去西京罢。但你这般照拂我,令我实在是心中羞愧。我看你似是不会什么武功,行走江湖,还是会些门功夫防身最好。”
说罢,段书挥拳空打了几下,看着云十一说道。
“若云弟不嫌弃,我便教云弟几手我们大理国的功夫,你看如何?”
云十一和仆散含蓝一听,便是来了精神。尤其是仆散含蓝,早闻大理国国君以佛法治国,国土虽小,但其中以皇室武功为尊。想来段书会的功夫肯定不会差,仆散含蓝想到这里,便是赶忙说道。
“我也要学。”
段书听言,哈哈一笑,说道:“好,我这功夫,女子来修,才是最好的。你若是能学成,以后教训你的小郎君,那可是绰绰有余。”
仆散含蓝也是笑道:“现在不是学功夫的时候,我们先上路。现在离西京约莫还有三日路程,一路上我们再慢慢学。”
说罢便是跨上了云十一的马,双手搂住云十一的腰,对段书喊道。
“你且骑那匹马吧,我们走。”
说罢仆散含蓝一拍云十一肚子,好似驾马。云十一会意便是一夹马腹,扬尘远去了。
段书也不甘落后,赶忙追着云十一,向着西京城前进了。
西京白马寺。
千年古刹,万佛朝宗。七月将过,白马寺中却还留有牡丹花香。说起西京,任谁都会想起牡丹,虽早就过了花期,但白马寺中却仍是花团锦簇。这不单是因为白马寺中和尚的精心照料,也是因为这白马寺方丈十分爱花,多年钻研花道,令白马寺中的牡丹,能多开两三个月。
今天是北少林的大师抵达白马寺的日子,白马寺的空知方丈早早就携着一众僧人在寺门外等候。
这白马寺讲佛,说是讲佛,其实就是天下众寺,以武论道,一较高下的盛会。南北少林,大相国寺,灵隐寺,慈恩寺,甚至西域的蕃僧,大理的国僧,都有来过。
寺门下忽然来了一队头戴斗笠,身着灰色僧衣的僧人。空知方丈远远看见,便是将双手合十,向其拜了一拜。白马寺众人见方丈作拜,连忙也跟着双手合十,向那行僧人拜了一拜。
这群僧人,人人灰袍。腰间揽着用麻绳制成的腰带,上面挂满了磨坏的草鞋。这一行僧人,竟是由北少林寺,一路走来白马寺的。
这走在头面的和尚,是个相较于其他寺院领队稍显年轻的和尚。空知见到来者,热情的说道:“傅恒大师,此次北少林派来的坐客,没想到竟然是您。”
这和尚摘下斗笠,自然是头面无须,肤色诡白的傅恒了。身后的北少林僧人,见傅恒师祖脱帽,也纷纷摘下了斗笠。由上往下看去,点点戒疤如同繁星,让白马寺几个年轻的僧人深感佛门之大。
傅恒回道:“德字一辈,功夫尚浅。我那几个师兄弟又都年事已高,难能长途跋涉,于是便派我来参加这次的讲佛。”
空知方丈摇了摇头,说道:“北少林德字一辈大和尚若称得上功夫尚浅,那恐怕此次大江南北来人中,没几个能称得上功夫厉害的了。”
傅恒听空知此言,便也不再多说,只是念了句佛号,便一笔带过了。
空知见他不愿多言,便是赶忙请北少林一行人入寺供斋,安排住宿。白马寺承办这等盛会一百余年,自然是车轻熟路。不出半个时辰,北少林来的三十余人,都已经入住。
白马寺坐北朝南,广迎天下来客。寺内佛音缭绕,香火不绝。寺内小僧很多,多是穷苦人家的孩子。此时数名小僧正聚集在齐云塔院,这齐云塔院因为近几年来战事动荡,屡毁屡建,此时的样子,已经和傅恒当年来的时候不太一样了。
而这几个小僧正在为不到一个月后的讲佛大会卖力的打扫着齐云塔,几个小僧从塔下向上望去,只感觉此时的齐云塔仿佛真是同云般齐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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