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散含蓝想了一想,自己虽然自小就开始饮酒,可也一次没有喝到过不省人事。便是摇了摇头,说道:“那自然是没有过,我怎么说也是女子,喝成那样岂不是太难看了。”

那男子哼了一声,说道:“这么说你自然是不懂了,那便不要插嘴了。”

仆散含蓝被气的一愣,便是一拍筷子,怒道:“你说谁不懂了?喝个破酒,你倒是喝出来门道了?”

那中年男子掏了掏耳朵,瞥了仆散含蓝一眼,说道:“小丫头片子,脾气可真是不小,就你这年岁,想要通晓这酒中乾坤,可是还差得远呢。”

说罢便是将自己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段书看着这男子,一阵头大,便是说道:“前辈,算是你说的对罢。但是你这没由来地坐到我们这桌上,我们也不认识,多少有些说不过去吧。”

这男子听言,摆了摆手,说道:“你喝酒,我也喝酒,怎么就不能坐一桌了?你说我们之间不认识,那你听好了,我姓郎,名字叫做桃仙,你叫什么名字?”

段书一愣,回道:“在下姓段,单名一个书字。”

郎桃仙又转头看向云十一问道:“你这么闷葫芦,半天不吭一声,你叫什么?”

云十一苦笑着回道:“晚辈姓云,名唤十一。”

郎桃仙问完又转头看向仆散含蓝,还没等他开口,仆散含蓝便是说道。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我叫什么?我偏不告诉你。”

郎桃仙砸了咂嘴,便是说道:“你告诉你的名字,咱俩交个朋友,我就教你一招功夫,你看怎么样?”

仆散含蓝怒道:“谁稀罕你那臭功夫,你个臭酒鬼能会什么功夫?”

话音还未落,郎桃仙便是拿起段书面前的酒壶给自己倒满了一杯,用手又蘸了蘸杯子中的酒,指尖挂上了一滴酒珠。云十一见这郎桃仙似乎是要施展什么精妙功夫,便是在桌下轻轻按住了仆散含蓝的手,示意她不要再呵斥郎桃仙。

仆散含蓝会意,便不再说什么了。而就在三个人都屏息凝神想看看这郎桃仙有什么本事的时候,郎桃仙却是伸出舌头舔了舔手指,说道。

“这杜康确实好喝,小丫头,就别管我会不会什么功夫了,你就说你想不想学罢!”

仆散含蓝银牙咬的咯吱作响,显然是被气的不轻。云十一赶忙轻轻对她说道。

“不如就把名字同他说了,你看他那样子,没准真是个高人也说不定。”

仆散含蓝听言,硬是把怒火压了下去,便是对郎桃仙说道。

“我姓仆散,名字叫做含蓝。”

郎桃仙听言,两目微睁,说道:“原来是仆散家的小姐,难怪脾气这么爆,同你爹爹年轻时候到是有几分像。”

云十一一听这话,还没等仆散含蓝说话,便是张口问道:“前辈,你可认识仆散将军吗?”

郎桃仙回道:“不认识,但却有过点交集。先不说这事,现在我们四人都算是互相认识了,本来我在隔壁没人能同我喝酒,现在有了你们三个,我们就这样凑上一桌,怎么样?”

段书想了想,便是同意道:“罢了,多一分热闹倒也不错,那便一起喝酒吧。”

郎桃仙笑道:“同我喝过几巡,对你们是百利而无一害。”

仆散含蓝本想在说些什么,但见段书和云十一都没什么话说,便是轻叹了一声,继续吃着自己的饭了。

云十一酒量不济,喝了差不多半壶就有些神志恍惚,便是早早地就将杯子扣放,示意自己已经不行了,便是呆坐着看段书和郎桃仙两人对饮。

段书不愧为皇室公子,酒量真是不俗,从云十一扣杯以来,酒壶早就是放到一边去了,段书同郎桃仙便是直接抬坛豪饮。

一缸酒喝完,砰的一声,段书的脑袋就磕在了桌子上,动也不动弹了。仆散含蓝见段书醉倒的这般突然,便是笑了一笑。郎桃仙见段书栽倒,笑了一声。

“姓段的小子酒量还行,我同他喝得倒是有些感觉了,但是还差得远。”

说罢,先是看了看云十一,只见云十一现在已经是伏在桌子上动也不动了。郎桃仙又是看了看仆散含蓝,看见仆散含蓝正在轻轻的拍着云十一的后背,替他舒下气。

郎桃仙看向仆散含蓝,便是说道:“小姑娘,我同你小喝一壶,也不是我刁难你,只是想学我的这功夫,必须得先喝酒。”

仆散含蓝看了看他,便是说道:“你要我同你喝,再把我喝倒了,再将我们三个醉鬼身上钱物搜走,找个地方埋了,恐怕都没人知道。”

郎桃仙被她这么一说,便是有些生气,说道:“我像是贪图你们财物的人吗?我说了要教你功夫,便是定要教你,你快些喝罢!”

云十一听到郎桃仙的喊声,稍微有些醒了。抬头看去,只见仆散含蓝正在一杯杯的喝酒,便是呢喃着说道:“含蓝,莫要喝多了。”

仆散含蓝见云十一醉倒还如此关心自己,便是笑骂道:“歇着吧你,醉鬼。”

郎桃仙见云十一正处于大醉将倒之时,便是赶忙将云十一拉了起来,说道。

“你这酒意,正值当时!你便同你的小娘子一同学罢!”

云十一双眼迷离,被郎桃仙拽的是东倒西歪。仆散含蓝急忙道:“你快别拉了,他都已经醉成这样了。”

“这是在帮他松散筋骨,等下打起拳来,自然是水到渠成。”

仆散含蓝喝了小一壶,也是有些醉了,便是也拽住云十一的一条胳膊,同那郎桃仙拉扯了起来。

四周虽然没几个食客了,但仅有的几个人都是看着这一桌醉鬼胡闹哈哈的笑了起来。仆散含蓝虽然醉了,但脸皮还是薄,被不认识的人看着,很快便是闹不起来了。郎桃仙见状,便是一用力将云十一提了起来,左手先是从怀中一掏,甩出了两颗蚕豆大的金子,丢在了桌子上。然后又是一招手,劲风骤起,便是将仆散含蓝抓了过来。

“走罢,我带你们学本事去!”

说完,便是夺门而出,刚一到街上,便是几下就跃到了房上。此时已经是有些晚了,街上也已经是没几个行人了,郎桃仙正欲起身就走,身后却是突然传来了一声怒喝。

“慢着!你要带他们两个去哪?”

郎桃仙回头一看,看见正是醉的站都站不住的段书。此时段书站在郎桃仙身后,双臂撑着膝盖,显然光是站着都已经用尽了全力。郎桃仙见段书那狼狈样子,便是笑道。

“段公子,你就别追了,赶快回家睡觉吧!”

段书听言,怒道:“回甚么家,我还没喝够呢,你有种再来同我喝上几坛!”

郎桃仙哈哈大笑,对着段书喊道:“段公子,我带着这两个醉的不成样子的小孩,你且来试试追我,你若是能追上我,我便是同你再喝上几遭。”

说罢,郎桃仙便是腾空而去,走了几下便是不见踪影了。

段书拔腿便追,但他现在已经是醉的不成人样,走起路来,东歪西斜,颠颠倒倒。但他还是用尽了手段追了过去。

郎桃仙跑了一会,眼看已经是跑到了城墙边下。只见郎桃仙是两脚交叠,拔地而起。三步并作两步便登上了城墙。回头望了一眼,见段书没有追来,长笑一声,便是纵身跃下了,

郎桃仙将云十一和仆散含蓝带到了洛阳城外的森林中,一条小河穿插过这片深林,从高空看去,那被月光打亮的小河,如同一条纽带一般将整个森林一分为二。郎桃仙在森林中沿着小河奔走之间,突然感到醉意稍减,便是赶忙将云十一丢在了地上,从怀中掏出了一个袖珍葫芦,拔开塞子就往嘴里灌去。

葫芦中的酒喝完了,便是又将仆散含蓝放在了地上,先是踹了踹云十一,又是蹬了蹬仆散含蓝。两人悠悠转醒,却仍是酊酩大醉,郎桃仙笑道。

“两个小娃子,这套醉猴揽桃仙,我且只打一遍。”

话音刚落,郎桃仙身后又是传来了一声怒喝。

“郎桃仙!,你跑的倒是不慢!”

云十一恍惚之间,看见段书浑身破烂的站在郎桃仙身后。双目游离,喘息粗重,想来追到这里是费了一番功夫。

“你倒是挺能追,既然你都到了这里,不如就拿你来喂招吧!你若是能打赢我,今夜我同你喝个通宵。”

说罢郎桃仙扭头向云十一和仆散含蓝说道:“小娃子,看好了!”

郎桃仙活动了下手腕脚腕,便是怪叫了一声,竟然是飞身向段书扑去。

段书听言,大笑一声:“正合我意,来的好!”

两人瞬间便是缠斗在了一起,只见段书先是猛往后撤,躲开了郎桃仙的扑抓。但还未等段书还招,郎桃仙却是就势一滚,双脚直蹬段书面门。段书两臂难挡郎桃仙双腿,这招生抵下来,必将是两臂被废,段书心急之间,酒意仿佛清明了几分。于是便急忙下蹲,一记扫腿向郎桃仙撑地的两臂打去。

郎桃仙见段书出招,便是两臂用力一撑,整个人又是飞了出去,稳稳的背对着段书,站在了段书身后。还没等段书站起身子,郎桃仙便又突然背身倒下,段书见状,以为他又要出什么奇招,连忙后退。

结果就在郎桃仙马上就要头背着地的时候,突然两手撑地,双腿支腰,整人如同拱桥一般架在地上。段书见如此架势,怎么看也是下盘极其不稳,便是一个箭步冲了上去,飞身一脚向郎桃仙脑袋打去。

郎桃仙却是突然整个人都沉了下去,变成平躺在了地上,段书一脚抽空,便是马上双手支地,将抽出的一脚收回,换做令一腿向地上扫去。可是扫腿刚出,郎桃仙便是腰腹突然弓起,也不知道这是哪来的力气,竟然将郎桃仙整个人都弹飞了起来。郎桃仙在空中翻转之时,突然向着云十一和仆散含蓝说道。

“看好了,这是醉猴揽桃仙第一式。”

说罢,两脚就蹬在了段书肩上,整个人都紧紧的抱住了段书的脑袋。

“四肢百骸醉生力,灵台若醺却易敌”

郎桃仙便是摆出手势,打了两招,分别是一劈掌和一对拳。但却都没有用力,不然段书早就倒下了。

招式打完,郎桃仙便是从段书身上跳了下来。段书被郎桃仙骑在脑袋上,心中燃起一股火气,配上酒意,更是火上浇油。便是翻掌化爪,向郎桃仙抓去。

一旁的云十一见到段书武功,惊呼道:“大摔碑手!”然而段书和郎桃仙激斗正酣,谁也没有听到云十一的喊声。而一旁的仆散含蓝却是问道:“十一,甚么大摔碑手?”

云十一此时神志不清,便是张口回答道:“大摔碑手是少林寺绝技之一,不知道段公子从哪学会的这招,少林武功绝不外传,这可真是奇怪。”

仆散含蓝听言,便也是低头沉吟,但任仆散含蓝如何冰雪聪明,但现在喝多了酒,也是糊里糊涂,索性就不再去想,继续看起了段书和郎桃仙的打斗。

段书施展出大摔碑手后,郎桃仙明显开始小心了起来。大摔碑手虽不是沾衣即摔得功夫,但却是擒拿功夫里数一数二的力道刚猛。这一点从段书手中劈出的声势就可以看出来。互拆了几招之后,郎桃仙看准了机会,便是一个扫腿将段书放到在地。段书到后,郎桃仙却也是赶忙扑倒,双手紧紧抓住了段书两腿。段书双腿被擒,便是赶忙起身,拉的郎桃仙整个人都在地上磨来磨去。

而就在段书马上要起身的时候,郎桃仙却整个人一个反向打挺,身势更向下坠去。段书被这般大力托拽,整个人也是应声倒地,整张脸都摔在了地上,鼻血都是流了出来。

“常劲不如醉时力,神仙功夫也枉然”

说罢郎桃仙抓着段书双腿的双手猛然交叉,力道之大,登时带得段书整个人都翻了个个。郎桃仙大笑道:“学会了吗,这便是第二式。”

仆散含蓝见两人打的浑身是土,秀眉微颦,略有些嫌弃之意。而一旁的云十一却是看的津津有味,如此精妙的沾衣连打功夫可真是不多见。

段书此时连挨了几顿打,已经是清醒了许多,已然是知晓了郎桃仙是个非常厉害的高手,手上功夫便打得愈加有路数。郎桃仙见段书开始打起了招式,便是哈哈大笑道。

“千招百式万代武,难杀蓬莱买醉人。”

段书却是不管不顾,五指开合,使出了自己最得心应手的功夫。

郎桃仙见段书招式精妙,大开大合之间却始终四肢抱元,看似破绽百出,实则滴水不露。便是不禁赞扬道:“不亏是大理不传绝学三易功,果真厉害。”

但是郎桃仙刚刚夸赞完,却是猛一摆拳,冲着段书就打了过去。段书左臂挥挡,右臂推却是扶住郎桃仙打来的拳头,下盘微沉,内力迸发。若是普通高手,早就已经飞出了数丈。但在段书惊骇的目光中,郎桃仙却是不摇不慌,一脚踹在了自己的小腹上。

一脚将段书踹飞,郎桃仙又从怀中掏出来了那个小葫芦,拔开盖子倒了两下,结果发现里面并没有酒了。段书见郎桃仙还有悠闲功夫喝酒,便是赶忙爬了起来,又是向郎桃仙冲去。郎桃仙扫兴的又将葫芦揣了回去,正准备再练这段书几招,好让这三人多学些本事,可就在这时,一道人影突然从密林中跃下,右手一把将段书扣住,反手一推,又将段书推了回去。另一只手却是打在了自己正准备出招的右腿上。

郎桃仙出招被阻止,但醉猴揽桃仙正是天下一等一的拆招绝学。郎桃仙又有醉意,便是接招而起,右腿站定,左膝向来人撞去。那人影将段书推开后,见郎桃仙又是一招打来,便用右手轻按郎桃仙左膝,右手冲着郎桃仙胸口推去。

郎桃仙左膝被按住,直觉此人力大无穷,左腿再难抬起一寸。又见那人右手一掌推来,难做招架,便急忙向后翻身,两臂支地,左脚以被按住的左膝为轴,一甩腿就向来人小臂抽去。

那人影见郎桃仙招式怪异,便不想再多做纠缠。左手抓住郎桃仙踢来的左腿,右手翻臂,整个身体向左转了半圈,躲过了郎桃仙踢来的左腿,又将其紧紧的制住。下盘做沉,左手从郎桃仙小腿处直接滑到了其左脚脚踝,浑身后仰,抡圆了左臂,这架势正是少林寺大摔碑手。可这声势比起段书施展的不知大了多少。

郎桃仙整个人在空中转了一圈,马上要摔到地上的时候却是赶忙将身体蜷起,两臂抱头,由双臂着力。砰的一声巨响,郎桃仙被摔在了地上,还没等响声传开,郎桃仙却是两臂突然撑地,左右两脚,一前一后踹在了那人影的胸口。那人影连着后退了四五步,便是退到了没有树木阴影的地方。郎桃仙翻身跃起,竟然是没受一点伤。

月光打在那人影的脸上,之间此人无须无眉,肤色煞白,左臂满是伤疤,被惨白的月光一照,显得十分可怖。

段书看见来人,惊呼了一声:“师父!”

云十一此时也是看见了那人面貌,登时通体战栗,如五雷轰顶。仆散含蓝见云十一似是惊惧,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便赶忙握住了云十一的手,问道。

“十一,你没事吧?”

云十一被仆散含蓝这么一问,心思清明了许多。六年过去,自己相貌早已大变,又是留起了长发,傅恒估计也是认不出自己。

而郎桃仙却是战意勃勃,说道:“功夫真俊!你还打不打了?”

傅恒看了看郎桃仙,不动声色的说道:“没想到此次讲佛,连你们忘忧六怪都大驾光临,贫僧真是有失远迎。”

郎桃仙却是笑了笑道:“哪有六人,就我郎某人一个人来凑个热闹罢了。”

傅恒环顾了一下四周,看了看云十一和仆散含蓝,便是又问道。

“不知这两位是?”

仆散含蓝看出了云十一对此人有所戒备,便是赶忙开口说道。

“我们是燕山派人,自唐山城而来。”

傅恒闻言,便是双手合十,向云十一和仆散含蓝拜了一拜。

“两位小施主倒是有向佛之心,八月初一,白马寺还请大驾。”

说罢,转头看向郎桃仙,说道:“段书学艺不精,实在是丢了人,贫僧便先带他回去了。”

段书听言,浑身一抖,便是苦笑着看向云十一和仆散含蓝,向两人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此行一去,怕是再也出不了白马寺半步了。

郎桃仙扫兴的摇了摇头,对段书说道:“既然你师父不愿同我再过几招,那你便同你师父走罢,回去了记得多练练我刚刚教你的把式。本说只教小姑娘一个人,结果最后三个人全学得了,真是累死我也。”

叹了一声后,郎桃仙又转身对云十一和仆散含蓝说道。

“你们俩回去了也记得多练,八月初一我们白马寺自然会再相见,倒是我可要动真格的,好好考上你们一考。”

说罢自己到是先飞身上树,蹬了几下便不见了踪影。

傅恒见郎桃仙走远,便是向云十一和仆散含蓝又施了一礼,转头看了眼段书,起身便走了。

段书被师父这么一看,自知是回去之后必要受惩,便赶忙同云十一和仆散含蓝道别,急匆匆的去追傅恒了。

云十一和仆散含蓝见几人都是走了,两人互相看了一眼,却是不约而同的笑了出来。两人见小河干净清澈,月光稍撒,便是波光粼粼。于是就在河里洗了洗脸,震了震精神。两人走了两步却是觉得浑身酸软,困意骤起,想来也是喝多了酒的缘由。仆散含蓝喝得更多,此时四肢百骸徒感无力。云十一见仆散含蓝实在是走不得了,便就俯身背起了她,慢慢的往客栈走去了。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