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眼圈通红,也半跪在地,隔着帷巾看着白锦瑟模糊的脸,伸手想揭开帷巾,白锦瑟摇头躲了,周瑜的手悬在半空,久久不知该放在何处。

周瑜想到七年前那个让他此生再无法安宁,活在痛苦中的夜晚,当火势被扑灭,只有一具烧焦的尸体,尸体上只有一块落满黑色粉尘的红玉证明她的身份,他最心爱的女人死在那个夜晚,他的爱情也葬送在此。

“她有没有对你说什么,”周瑜一直想问这个问题,“她是不是很恨我?”

“没有,夫人不恨二爷,夫人怎么会恨二爷呢?”白锦瑟说的是真心话,她从未怪过周瑜。

周瑜凄然问道:“你说火势突然,门窗被封死,难道是人故意放火?”

白锦瑟不敢说出真相,是又如何,她一个快死的人不愿追究了。说恨,她何尝不恨,但恨不能让时光倒流,不能解决问题,只会增加大家的痛苦,特别是周瑜的痛苦。

她只想冬至好好跟在周瑜身边,让他们父子团聚,其他人,其他事都无所谓了。

“当然不是,夫人是二爷的宠妻,府内上下有目共睹,谁敢动夫人一根毫毛,但天灾人祸,不可预期。再说此事过去七年了,是是非非谁又说得清楚呢,二爷切勿多心,伊人已逝,生者缅怀就好。活在过去的人,总是痛苦的。”白锦瑟苦涩道。

周瑜久久凝视白锦瑟,这番话不是桐香能说得出来的:“桐香,这些年你变了,以前你是‘铜豌豆’的爆脾气,连我都敢顶撞,现在说话却像锦瑟,万事留有余地,学会大局为重。”

周瑜明显看到这个所谓的“桐香”肩膀轻轻惊耸了一下,慌乱的掩饰道,二爷,奴婢以前年轻不知事,现在为人母,多年飘零在外,自然变了。”

周瑜出手握住白锦瑟瘦弱的手腕:“起来吧,不管你什么要求,我都答应你。”

白锦瑟深深磕了个头:“多谢二爷,有二爷这句话,奴婢死而无怨。”

周瑜道:“别乱说话,什么死不死的,中原大夫医术高明,你还年轻,什么病都有得治。我一定想办法治好你的病,为了冬至,你也要坚强一点,我虽答应好好照顾他,但你也不忍心看冬至成为一个没娘的孩子。”

白锦瑟何尝忍心丢下冬至,但自己的身子自己最清楚,她也不能给周瑜这个希望:“多谢二爷,冬至不懂事,他天性如此,好的学不来坏的一学就会,请二爷一定要有耐心,不要再打他了。他最喜欢吃苹果,哭闹时候给他一个苹果吃就不哭了,其实也好哄的。他一个人不敢睡,请二爷就找个温和点耐心点的丫鬟陪他,他不喜欢读书认字,二爷不要逼他,我这个做娘的没什么心愿,只想他健康,快乐的长大。”

周瑜听这些类似遗言的话十分心慌:“你不要说这些,日子还长的,难道你不相信我?”

“怎么会不信二爷,我这个娘没本事,冬至跟着我吃不好穿不好,没少吃苦,现在有二爷照顾他,我就放心了。”

周瑜与白锦瑟隔着帷巾对视,千言万语止于此,白锦瑟很想再次投入周瑜怀里,感受她夫君的温情,但是只能选择默默退后一步,怕被闻到她身上常年不散的药水味,怕被窥见她丑陋的面孔。

“将军,将军,”于正在外敲门,“我师姐在府门跟守军打起来了,您快出去看看,我怕闹出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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