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经太晚,封钦便留在这边住。因为许母的那番话,她一直翻来覆去睡不着。 回想起半个多月前,她和许晋生结婚纪念日的那天早上,许晋生说晚上要跟她“试一试”的时候,尽管她内心十分抵触,但如果许晋生坚持,她应该也会配合。她一直想跟许晋生好好过日子,把过去那些爱恨情仇统统放下,可惜世事不尽如人意,展棘和吕禅相继出现,将她平静的生活搅得乱七八糟。 白天在工地跟展棘的纠葛又涌上心头,那句“亲亲师妹”时不时就要在她脑中回响。从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展棘总是连名带姓地叫她,偶尔在床上,她撒娇让他叫得亲热一点,他每次都毫不客气地拒绝,说她的名字一点儿也不适合昵称。 她还记得他的原话,他说:“你想让我叫你钦钦?这么肉麻我可叫不出口。”又敷衍她,“等你改个名字再说吧。” 那他今天一再提什么“亲亲师妹”,是为了恶心她? 一股无名的怒火从心底升起。这个男人实在是太可恶了,就算当初是她会错意,自作多情,可她已经认栽了,主动从他眼前消失,除了那四百三十万伤到了他金主的自尊,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他的事,他凭什么隔了五年还来打搅她? 一定要跟这个男人彻底了断! . 第二天早上她起得很晚,许父许母已经带着许星子去游乐场玩了,家里除了她,就只有两个佣人在。她随便吃了点早餐,就给沈越城打电话:“沈伯伯,我现在去珠江胜景收拾东西,你稍后能过来一趟,跟我交接吗?顺便叫个锁匠把锁全部换了。” 沈越城对她一向宠溺,知道她不愿意说明原委,并没有多问,只说:“地址发给我,我等会儿直接过去。” 他事务繁忙,为了不耽误他的时间,封钦先一步过去。今天刚好又是赵大叔值班,见到她,热情地打招呼:“封小姐,你回来啦,以后打算长住这边吗?” 封钦停住脚步:“我已经把这里的房子卖了,今天是来收拾东西,跟新业主交接的。” 赵大叔愣住:“为……为什么要卖啊?” “我结婚了,跟丈夫住在别的地方,这里放着也是浪费,还不如卖了。” “哦哦哦,原来是这样。封小姐跟展先生感情这么好,早该结婚了,恭喜你们啊。” 封钦有点懵:“我跟展先生感情很好吗?”展棘在这边住的时间很少,就算来了,大部分时间也呆在书房,偶尔陪她散个步已属难得,照理赵大叔应该没怎么见过他们在一起才对,怎么会这样说呢? 赵大叔理所当然地点头:“对啊,每次见到你们在一起,你都笑得很开心。” “那他呢?他看起来开心吗?”封钦的语气有些急迫,连她自己都没察觉。 赵大叔被她搞得有点迷茫:“当……当然也开心啊,他看你的时候,眼神都跟看别人不一样,特别温柔。” 封钦呆了。在她的印象中,展棘即使跟她说话,眼神也很少会落在她的身上,就算偶尔望着她,也完全看不出情绪,没想到在外人眼里,他竟然“特别温柔”? “封小姐?”赵大叔见她神气古怪,担忧地问道,“你没事吧?” 封钦摇头:“没事。赵大叔,我的丈夫不是展先生,我们早就分手了,如果你再见到他,请不要在他面前提起我。” 赵大叔:“这……这……好好的怎么会分手?” “我们不大合适。”封钦艰难地说道,“展先生五年前就有未婚妻了,我们已经……分开很久了。” 赵大叔唏嘘:“哎,这都什么跟什么?封小姐,你不用难过,其实……”他挠挠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封钦笑了笑:“我没事,早就不伤心了。我去收拾东西了啊,再见。” “再见。” 封钦快步向三栋走去,一边在心里自欺欺人地想着,赵大叔年纪大了,眼神也不好使了,竟然能从展棘那漫不经心的眼神里看出温柔来,可真是活见鬼了。 到了3303门外,她深吸一口气,掏出钥匙开门。上次来的时候,这里严重水浸,因为展棘在场,她没顾得上细看就落荒而逃,现在才有空仔细检查。 整栋房子的木地板基本已经全毁,电器也大部分不能用了,而她曾经费了很大力气,精心布置的家庭影院,也因为电路短路的缘故无法使用。 但是整套房子的摆设,每一个细节都跟她五年前离开时一模一样。置身其间,仿佛又回到了那些平淡安宁的日子。大学四年,表演系的课并不多,同学们都在各自寻找出路,唯有她气定神闲。有雨天娱乐这样强大的后台,可以给她提供最好最丰富的资源,她根本毋须操心自己的前程。 何况,从小在母亲的熏陶下长大,就算不念表演系,她的演技也超过娱乐圈的大多数人。所以整个大学期间,她都没把精力放在学习和实践上,而是一门心思谈起了恋爱——虽然后来才发现,那只是她一厢情愿地单恋。 她大部分时候都呆在这套房子里,做家务、养花、烹饪。展棘并不常过来,就算过来,也是在做自己的事,可她却总觉得平安喜乐。在旁观了母亲那一场精疲力尽的爱情之后,她所渴望的,就是这种细水长流的感情。 谁知到了最后才发现,原来他不是生性淡漠,只是对她不上心罢了。 她的眼前又浮现出五年前宾利车厢里的那一幕,她爱的男人压在别的女人身上,两人衣衫不整、肢体交缠,尽管隔着车窗,听不到女人口中的婉转低吟,可是从男人那激烈的动作中便可以看出,他们的身体是如何契合…… 后来,那个女人还以正室的身份来求她放过他们。多可笑啊,她付出了近四年的感情,最后才发现自己只是一名见不得光的情妇。 她在已经受潮发霉的沙发上坐了很久,也不知道是在缅怀过去的时光,还是在哀悼自己的初恋。 直到门铃声响起,她才如梦初醒般站起身。透过猫眼,她见到外面站着的是沈越城,赶紧伸手擦了擦眼角,将门打开:“沈伯伯,你来了。” 沈越城一边进门,一边问:“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封钦这才想起自己来这里的目的。她看了看四周,这套房子埋葬着她四年的青春,埋葬着她所有与爱情有关的期待和幻想,然而当她要彻底离开,竟不知道该带走什么才好。 这里的一切都跟展棘有关,可是她的人生却早已跟他无关了,既然如此,还留着那些东西干什么呢? 她对沈越城道:“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不用收拾了。” “那……我现在打电话让锁匠过来?”沈越城征求她的意见。 “好。” 明明已经决定舍弃这里的一切,可是当锁匠到来,开始换锁的时候,封钦忽然又难受起来。锁匠的锤子仿佛不是敲在门框上,而是敲在她的心里,她有些承受不住,转头往阳台走去。 . “好的,知道了。”季海峰挂了电话,转头请示展棘,“总裁,东西已经齐备了,品牌和批次都跟封小姐以前买的那些一模一样。” 展棘嘴上漫不经心:“哦。”身体却已经很诚实地站了起来。 季海峰暗自吐槽,明明对人家紧张得要命,偏偏要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真是只傲娇兽。 那天珠江胜景的房子遭遇水浸,很多家私都被浸坏,展棘逐个查看了每一件家私的牌子、批次,并记在本子上,让季海峰照着去买回来更换。 那些家私大多是八-九年前买的,不少批次早就销售一空,有些甚至已经停产,需要到二手市场去淘,要找齐实在不容易。但Boss下了死命令,季海峰只好苦着脸照办,这几天他可是跑断了腿,好在Boss只要求买到,对于花费则没有限制,他砸了重金下去,终于把东西全部找齐。 看Boss这架势,应该是要亲自过去布置,季海峰赶紧跟了上去。 宾利车到达珠江胜景的时候,搬家公司已经将那些家私运到了。季海峰指挥工人将东西搬到三栋,带着他们从货梯上去,展棘则从人梯先行上楼。 电梯上行的过程中,他一直在想着封钦。她是个很念旧的人,很多东西用旧了也舍不得扔,他要是将整套房子恢复原状,她一定会很开心。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露出了微笑,谁知电梯门一打开,就见到一个锁匠打扮的人正在撬大门的锁,一旁还站着一个衣着不凡的男人。 那男人约莫五十开外的年纪,中等身材,头发已经有些花白,但气度十分沉稳,一看就是久居上位的人。 展棘没有跟此人正面打过交道,但一眼就认出了对方,正是展氏娱乐的死对头雨天娱乐的董事长沈越城。 “你们在干什么?”他沉着脸问道。 沈越城听到他的声音,转头望去,见到是他,也很惊讶。身为竞争对手,沈越城对展氏娱乐的一举一动都非常关注,自然知道展棘强势入主的消息,却没料到竟会在这里遇到他。 两人对望了一眼,气氛有点僵硬,锁匠倒是完全没察觉,仍旧兢兢业业地干着手里的活。只听哐当一声,旧锁被撬了下来,砸到了地上。 “我问你在干什么?”展棘眯着眼,语气里带着严重的警告。 锁匠愣了半晌,才意识到对方是在问自己,很是迷茫:“换……换锁啊。” “谁允许你随便换人家的锁?” 锁匠无助地望着沈越城:“沈先生,你看……” 沈越城冲他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来解决,转头对展棘道:“展总,你好。” 展棘没空跟他废话:“沈董,麻烦你解释一下,为何会带人来撬我房子的锁。” 沈越城淡笑:“展总,你大概是搞错了,这套房子是我刚买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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