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车稳稳停了。　　路思远轻轻喊了声：“音音，到了。”　　　　晕车的人都知道，如果不吃晕车药想让自己好受些的话，就尽量强迫自己睡觉，就算睡不着，身体也别老是动。　　所以南音音一动不动静静闭目的样子让路思远以为她睡着了。　　　　睫毛轻轻颤了颤，她睁开了眼。　　当下车呼吸到新鲜空气的那一刹那，南音音觉得自己就像条搁浅的鱼，此时终于回到了水里。　　　　她今天竟然没吐。　　　　眸子有些复杂地看着路思远，要不是他这样照顾她，这样远的车程，说不定真的会影响下午的考试。　　　　当时临出门前她还犹豫要不要吃晕车药，但后来想了想，还是算了，晕车药会让人嗜睡，要是吃了再坐那么长时间的车，那她下午的状态肯定不好。　　　　“谢谢。”　　南音音轻轻说了句。　　　　“你跟我还见外啥呀...”他满不在意，拿出手机瞧了一眼：　　“还有一个小时，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　　　　轻轻摇摇头。　　　　其实难受还是有一点的，晕车的症状总不是一时半会就好的，但因为怕他担心，南音音还是隐瞒了。　　　　可就算她不说实话路思远还是能从她的脸色看出来，视线在周围扫了一圈，路思远看见一个凉亭。　　“我们去那歇会儿吧！”　　　　南音音在凉亭的石凳上坐好，路思远却还站着。　　“你现在这儿等我一会儿。”　　　　“哎——”南音音话还未说完就他就跑了。　　无法，南音音只好在这里等他。　　　　大概过了几分钟，他气喘吁吁地又从一个地方跑回来。　　南音音看见，他的手里还拿着一瓶水。　　路思远将矿泉水递给她，“喝点水，应该能快点好。”　　　　一时之间，南音音看着他的神色格外复杂，犹豫了一会儿，她才伸手接过：　　“那你呢，你就买了一瓶，自己不喝吗？”　　　　“我？”　　路思远正坐在一旁用手扇着风，刚才他找了一圈，才找到一个小卖部，因为怕音音等得着急了，所以全程都是跑着的，听到音音的话，他愣了一下。　　　　“我不喝，你喝就好。”这倒没有什么别的意思，他出行在外一贯不喜欢喝水吃东西。　　　　南音音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点点头。　　　　纤细的拇指和食指捏住瓶盖，轻轻一拧。　　——额，没拧开！？？　　　　杏眼微微睁大，像是不敢置信。　　别看她骨架子小，可她的力气还是很大的，怎么会拧不开一个小小的瓶盖儿？　　　　樱唇微微紧抿，南音音的神色也认真了些，这下她用了大力气，她就不信了。　　然后，她手都搓红了，瓶盖还是纹丝不动。　　　　路思远一开始还没注意到，目光扫到她身上的时候才看见她在吭哧吭哧地拧瓶盖，也没多想，女生么，力气小，拧不开瓶盖不是正常的。　　　　他顺手将水拿过来，轻轻一扭，然后神色自然地将水递给她。　　见她发愣，还提醒了一句，“喝啊！”　　　　南音音看着他拧瓶盖就跟捏橡皮泥一样，又想到自己刚才...　　她半天没吭声。　　许久，才细声细气地说了一句：　　　　“我能拧开瓶盖的。”她的脸颊有些鼓，神情很是认真。　　“我之前喝农夫和怡宝的时候，从来不用别人帮忙。”　　她幽怨地看了手中的瓶子一眼，“是这个牌子的矿泉水盖子格外紧，我才拧不开的。”　　　　所以能拧开瓶盖子是件挺能耐的事是吧？　　　　路思远愣愣地看着她，半天没说话。　　别误会，这位完全是被音音的小动作萌地心肝胆颤，不知道说啥好了。　　　　等他回过神来时，才一脸惊喜地说了句：　　“音音真棒！”　　这个语气蜜汁像幼儿园老师在哄小朋友。　　南音音：.....　　　　路思远看了眼她的小细胳膊，心中十分认真地想：　　　　不愧是我家音音，都能拧开农夫和怡宝的瓶盖了！　　　　*　　　　南音音见时间差不多了，开始收拾东西，然后站起来看向路思远：　　　　“嗯，我差不多该进考场了。”　　路思远又开始忍不住唠叨，“你东西都带齐了吗？那个，要不要再检查一遍？”　　唇角轻轻勾起，“都带齐了。”　　　　“那，那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南音音看着他，眉眼认真：　　“我现在感觉很好。”　　　　路思远这才轻轻松了一口气，“那我在外面等你。”　　“你好好考。”　　　　南音音往前走了小半截，突然回头看了眼。　　她看见，那个高大的男生一直在注视着她，见她回头，还用力挥了挥手。　　　　傻得有点儿可爱。　　　　南音音心中升起一丝复杂，有点酸涩，又似乎有些甜蜜。　　　　这是第一次她进考场时有人在外面等她。　　她中考的时候妈妈的公司才刚刚起步，她高考的时候妈妈的公司正是上升期。　　陈女士任何时候都很忙，自然不能抽出时间来陪她考试。　　　　原来有人在考场外等着你是这样的感受吗？　　　　南音音微微敛下了眸子，然后转身。　　　　南音音在考试的时候，路思远随便绕着这个学校走了两圈，可能是位置比较偏的缘故，这个学校面积也不是很大。　　他逛了两圈便失去了兴致，又坐回了之前那个凉亭。　　　　随便翻着手机，时间也不难打发。　　渐渐地，也不知过了多久，路思远注意到有两两三三的人往外走，并不是很多，他也没听到下课铃声。　　　　应该是提前交卷的。　　他便淡淡收回了视线。　　　　忽然听到一声清脆的女声：　　“嘿，帅哥，能问你要个微信吗？”　　　　路思远抬眸看了一眼，一个挺高瘦的女生，眼睛睁得大大的，瞳仁黝黑，像个黑葡萄，明显是戴了美瞳，此时正歪头看着他。　　　　“不能。”　　　　路思远这个大直男哪能分得清人家化没化妆带没带美瞳，看了眼就失去了兴趣，　　他朝四周瞅了瞅，估摸着时间也快到了，音音差不多应该出来了吧。　　　　见他态度冷淡，女生眸中的兴味更浓，“哟，还是个高冷款的？”　　　　“帅哥，你哪个学校的啊，也是来考试的？”没过一会她又托着下巴否认了自己的猜测，像是自问自答：　　“不，你这样子倒像是在等人。”　　　　路思远只觉得，这个女生就像个聒噪的大乌鸦，叽叽歪歪的，烦人的很。　　除了南音音，他向来对女生没什么好脸色。　　此时听烦了，终于抬起头正眼看着她。　　　　嗯，头发没有音音长，皮肤没有音音白，声音没有音音好听，长得也没有音音漂亮...　　半天，他淡淡道：　　“你很吵。”　　　　“有句话你说对了，我是在等人，等的就是我对象。”　　　　南音音刚靠近凉亭，听到的就是这句话。　　脚步就这样生生停住。　　　　她抬眸看了凉亭中的两人一眼。　　路思远正背对着她，而她正正好能看清站在他跟前的女生。　　　　带着棒球帽，穿着破洞热裤，露出一双细白笔直的长腿。　　是个很潮很漂亮的女孩子。　　　　南音音看见方瑜的时候方瑜自然也看见了她。　　　　眉梢轻轻一挑，方瑜“哎”了一声，是对着路思远说的。　　路思远蹙着眉，“你还要说什么。”　　“身后。”　　　　“身什么——”后，路思远不耐烦地转头一看，然后就愣住了。　　“音音？”　　　　路思远先是一喜，然后瞬间反应过来：　　这个场景特么感觉有点不对劲！　　　　也不知路小哥脑中联想了什么乱码七糟的东西，他瞬间就慌了，然后快步走到音音跟前，张了张嘴，却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是这个女生自己凑上来的？　　我是清白的？　　　　像个大傻逼！　　路思远很快就否决了。　　　　他吭哧了半天，才憋出来一句：　　“音音我不认识她。”　　　　语气像个委屈巴巴着急自证清白的小媳妇。　　　　南音音刚才心中还有些复杂，只是看见路思远的样子，那丝奇怪的感觉又瞬间没了，她轻笑了一声。　　　　方瑜目瞪口呆，这他妈跟刚才是同一人？　　假的吧！　　　　她抱着胸，也不知想了啥，轻轻嘀咕了一句：　　　　“这年头一米八大个儿的帅哥哥不好找，就算找着了也是个有主的。要不就是被小个子给拐走了，要不就是配了个大美女，实在不行还有同性资源内部报销，反正是就是轮不上我们这些人，哎！”　　　　听着语气似乎很是感慨。　　　　只是这凉亭本来就不大，她这嘀咕的声音不偏不倚，正正好传入了路思远和南音音耳中。　　他们对视了一眼，神色有些尴尬。　　　　好在这女生很是有原则，见到人家帅哥有对象了（大雾）便也失去了兴趣，跟两人说了句再见就走了。　　　　凉亭就这样安静下来，两人一时之间谁都没有说话。　　南音音轻咬了咬唇，然后说了句：　　“那个，不好意思，让你等这么长时间。”　　　　五月里的天，在南方，又是这个点，日头晴的话还是很热的。　　她看到路思远额角冒出了细细的汗，心里只觉过意不去极了。　　　　路思远刚才心中还紧张着，因为，他说他在等对象的话好像被音音给听到了...　　结果之后就听到这样一句在他看来格外生分的话。　　　　轻轻皱起眉，他的神色突然正色起来，看着南音音的眼睛，他无比认真道：　　　　“音音，难道到现在，你还感觉不出——”　　　　“我在追你吗？”　　　　轻柔的男声响彻在耳畔，南音音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