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一和秦默跟在觉非身后,向那栋二层木楼靠近。 走近了才看清,楼身上雕刻着精巧的纹饰,颇具古韵。 沈一随口说了句“莲花纹。” 不光是秦默,连走在前头的觉非听了,也不由面上神色微变。 觉非有种预感:沈一的记忆,会比秦默恢复得早。 沈一见秦默扭头看她,二兮兮地笑问,“怎么,突然觉得沈爷特别有文化吧?” 自然,换来秦默白眼一枚。 觉非在精雕木门前停下,缓缓抬起手,做了个推门的动作。 “咯吱”一声响,木门开了。 一股强大的气流袭来,觉非整个身子向后仰的同时,急促叮嘱了一句“闪身!” 沈一眼神好,见迎面飞来一枚飞刀,不由暗骂了一句“我靠!” 秦默本能的做出应急反应,轻巧地侧身,躲过了那枚会转弯的飞刀。 待她被沈一拽着站稳,抬眸想去看什么人如此暴虐,屋子里传出了一个低沉的男声。 “我当你带了个什么厉害的角色回来,原来,是那个时常被我修理的丫头啊!” 秦默觉得声音有些耳熟,可因里面一片漆黑,她看不清说话人的脸。 她没有察觉到沈一面上,微微变了色。 “多日未见,这魂归客栈的迎客之道,还是这般野蛮霸道。”觉非抬脚向里走。 “等等。” 听闻男子的这句,三人本能都顿了顿步子。 “怎么?”觉非淡定问他。 “只有你和那个丫头可以进来。” 秦默觉得男子的这句话听上去有些奇怪,显然,他发现了沈一不是属于这里的人,可为什么不是责怪觉非带了外人进来,只是不允许沈一踏进客栈呢? 觉非微微勾了勾唇角,他觉察出了里面那个男子的恐惧,虽然他的声音依旧不羁轻松,可语气,确实是起了变化的。 觉非扭头看了一眼沈一,沈一做了个向后退步的动作。 他怎么这么听话?秦默瞧了,愈发觉得不可思议,沈一向来不是个任人指挥之人,更何况里面的人,他还不认识,陌生人命令他? 觉非瞧了,心中自是另一番感悟。他知道,显然,沈一已经感知到了里面那个人,是他非常熟悉的。没错,的确非常熟悉,这世间,再也没有人,比沈一还了解那个男子。 沈一看着秦默狐疑地瞥了他一眼,继而跟着觉非走了进去。 “哐当”一声,门关上了。 秦默在这不见一丝光亮的空间里立着,浑身不自在,她心头的那种恐惧感,又涌上心尖,她能听见空气里轻微的呼吸声,有些急促,可极其幽微。若不是她听力比常人好,只怕是不易察觉。 谁都没有说话,整个房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安静。 秦默可以听见她自己的呼吸愈发急促,她努力压制,可心里的恐惧却愈发明显。 突然,角落里发出“噗呲”一声幽响。 秦默顺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只见角落里,亮起了一盏微弱的烛光。 烛火不十分明亮,可却至少能看得清这间屋子的大致结构——木质二层楼,一楼只摆了一张木桌。 秦默的第一反应是:看清刚才说话之人的容貌。 只见那是一个高挑的身姿,立在和她之间所隔的木桌的对面,他着了一件斗篷,帽子罩在头上,掩住了他的容颜。 真扫兴!秦默在心里暗骂。 “你竟然替我找到了。”男子的声音透着玩味。 “是啊,谁知道已经过了这么多年,竟让我无意间碰到了呢。”觉非的语气平缓,听不出一丝慌乱。 秦默见那个着了斗篷的男子微微侧了侧脑袋,看向她,不由心上一凛,她觉得自己未必太没出息,为何如此惧怕这个男子,莫非前世和他结过什么深仇大恨?可若是那样,觉非不应该带自己来这里啊...... “你的功夫,可真是退步太多了。”男子这句话,很显然是冲秦默说的。 秦默微微蹙眉,也不作答,就这么看着他。 “怎么,还不服气?”男子的声音里透着笑意,可那笑意,带了些嘲讽,“从前我冲你甩刀,你可从来不会闪躲,敢直接挥刀来捅我。” “......”秦默没想到自己前世竟也如此彪悍,从梦中凌乱的片段来看,那时候的她,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女孩啊,敢这么嚣张?刚才这个男人的飞刀,锋利狠绝,一看就是练家子,功夫绝对在她之上,她是哪里来的胆子?! “让我瞧瞧你的真本事,否则,还真是枉费了觉非将你寻回的苦心!”男子话音抛出的同时,一跃而起。 觉非无奈摇了摇头,过了这么些年,他表达想念的方式,怎么还是如此独特?想念你了,就要先和你打一架...... 当那个男子的身影以一种超乎秦默认知的快,来到她面前的一刻,她几乎是本能抬手。 男子并未使出全部的气力,他的拳,贴着秦默鬓角的发丝飞过去,秦默微微侧头,准备使出回旋踢。 她的脚被男子回转的手掌挡了一下,秦默只觉得仿佛踹上了一团带有弹性的屏障,吸融掉了她的一部分力量。 身后的木门被拍得噼啪作响,觉非知道,那是沈一听到里面传出的打斗声,情急之下拍了门。 秦默听到正和她打得畅快的男子嘴里蹦出,“真是不知道惜命,不开窍......” 话,是对沈一说的,没错,可这语气听上去,未免显得熟络,秦默不禁狐疑。 对方不给她走神的机会,一个回身,将掌风正正拍向秦默的后背。 秦默似乎是遇强则强,那一掌距离她还有两寸的时候,她猛地一俯身,手掌贴合着她的背,擦了过去。 男子唇角勾起一丝笑意,似乎对于这个打起架来并不畏惧的姑娘,很是满意,和曾经那个小丫头比起来,确实是长大了。 秦默也觉得奇怪,刚才对他还有几分畏惧,这一打起架来,好像就顾不上怕了,全部心思,都落在破解对方的招式上了。 她很清楚对方并没有使出他的全部本事,甚至是只用了不到四成的本事,这又是为何? 男子一个回旋踢,反而让秦默正正地吃了他一脚。 “喂,适可而止。”觉非的声音响起,是对这个斗篷男子说的。 秦默趁着男子稍稍分神之际,快速抬手冲着对方的帽子而去。 男子利落抬手,紧紧攥住了秦默的手腕,“真是好的不学,学人偷袭。”方才,他是本能反应,抬手攥住了秦默,现在才反应过来,秦默是要掀他的帽子!这还了得? 秦默见自己的小聪明被拆穿了,想要收手,却发现手腕被对方攥得紧紧的,她欲要挣脱,对方却偏偏不放手。 “真是了不得了,好歹也是觉非的徒弟。”男子话语间漾着笑意,好像这世间的一切,都可以被他拿来玩笑解闷一般。 秦默见她离男子的距离比先前任何一刻都近,猛地一低头,抬眸,看向帽子里面藏着的面容。 “还不死心?!”男子猛然将秦默向后推搡了一把。 秦默向后趔趄了两步,站稳了,满脸写着不服气,不忘冲他翻了个白眼。 “觉非,我跟你说,这小徒弟,你可得严加管教,真是越来越不像样子了。”男子转身走向木条桌的另一侧。 “你究竟在怕什么呢?”秦默笑问。 “怕?”男子顿了顿脚步,“谁?我吗?” 秦默点了点头,明知道对方看不见这个动作。 “我是怕吓着你,蠢丫头。”男子一副“不想同你计较”的口吻。 “行了,我是来说正事的。”觉非制止了秦默“打破砂锅”的气势。 “我等了这么多年,终于等回了你。”男子的声音里染上了一层道不明的哀凉。 “到底还是有人跑了出去啊。”觉非的这句,听上去,像是带着些埋怨。 “他们是跟着你混出去的,那时候,我在忙着做什么,你不知道吗?”男子回觉非的这句,语气比方才凛冽了几分。 秦默听了,不禁打了个寒颤,她心里的那种恐惧感,再次复苏。 “竟是跟着我一起出去的?”觉非不置可否,“那他们为何等了这么些年才动手?” “那就等你和他们见了面,当面去问吧。”男子不愿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你们要进去可以,但不能打乱原本的秩序,一旦空间层级错位,你应该知道后果。”男子说着,脑袋朝秦默侧了侧,“啧啧,这身打扮,肯定是不成的。” 秦默低头看了看自己今日的打扮,并没觉得哪里不妥,当她猛然抬头看向男子的一瞬,才觉察出刚才自己觉得别扭的地方——觉非身上的衣衫,不知何时,变成了一身利落的束腰长衫! 如此看来,愈发像个古人了。 “真是麻烦。”男子说话的同时,抬了抬手臂。 秦默只觉得腰上一紧,低头去看,见自己腰上,多出了一条腰带,衣衫也变成了一袭长裙。 “这......” “这样看起来,就顺眼多了。”男子将视线收了回去。 “你......” 秦默还未来得及发作,就听见一声清晰的“哐当”声,一个亮闪闪的东西落在了木桌上。 觉非走过去,将其拿起来,小心翼翼地揣进了怀里。 秦默不解,看样子,像是个金属材质的牌子。 “多谢。”觉非冲男子行了个抱拳礼,继而对秦默说了句“走吧。” 秦默脚下挪了挪步子,又瞥了一眼男子,见他已经转身上了楼,空气里是“咯吱咯吱”木板被踩踏的声音。 觉非开了门,秦默快步跟上去,生怕门会突然关上。 屋外刮起的风,比先前的,还要大上许多。 秦默抬眸看向屋外的空地,莫名心上一紧,问了句“沈一呢?!人怎么不见了!!” 觉非没有作答。 “你知道他去了哪里对吧?”秦默逼问的口气太明显,关心则乱。 “你以为他为何会放我们进去?”觉非在不知不觉中,已然和那个斗篷男子达成了协议。 “你算计了沈一?”秦默来到觉非身旁,进一步质问。 觉非微微蹙眉,扭头看向秦默,“阿默,那人不会伤害沈一,他是在帮我们。” “帮?”秦默被他说得愈发糊涂。 “沈一在这座古城的某一个角落,我们若是能寻到他,便能激发你身体里潜藏的更多异能,这对彻底切断那些想要知你于死地的人的退路,是最大的助力。”觉非果然好脾气,他默默忍受着来自秦默的猜忌和怀疑。 “沈一......找到他就能激发更多的异能,这算是一项挑战吗?” 觉非点了点头。 “刚才那个男人,看上去本事就不小......”秦默在脑子里梳理着。 “他当真有杀掉你我二人的本事,可他却愿意帮我们。你可知,他守护这条通道,已有数年,他也倦了,他为了维护这些,失去了太多......”觉非眼前又浮现出那场血腥杀戮的场景,他微微定了定神,安慰道“他若是有闪失,我便把我的这条命赔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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