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加不详的征兆是外边是夜里,黑漆漆的夜色掩盖了一切,只有夜晚极致的漆黑才会这样,囚车外边一路都是静悄悄的,并且不知何时开始颠簸起来,显然已行进至不平坦的路段。

温灵筠的心也开始随着囚车的颠簸忽起忽落,等到车内开始透进一点游移不定的光线时,温灵筠听到了呼呼的风声和晨间鸟雀的啁鸣。

囚车停在山野之间,被命令下车来到地面上的囚犯们,即使是最愚笨的那个,心头也开始有不安的预感。

温灵筠蒙眼的布条已经松脱,但看守的狱吏并没有呵斥着让她重新戴上,温灵筠就明白,在某些人看来,她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越过人群,温灵筠看到了那位她们刚抵京时主案审理的那位官员,他此时的神情不如那日在公堂上时那般严肃板正,过分紧绷的脸庞反透露出一丝心虚。

就在此时,队伍末端却有不协调的声音传来,好像是有人从马背上跌落下来。

这里除了囚犯就是看押她们的役卒,可此时在那边揉着双膝、冠发散乱的却分明是个妙龄少女,她呼着痛,后面一匹马上又跳下来一个人,小声安慰着她,两人虽然都穿着公差的衣服,从声音却能听出都是女孩儿。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看向这两人,原本走在前方的大理寺卿大人额头青筋乱跳,大步向二人走去,那落马受伤的女孩子娇滴滴地叫了声父亲,可回应她的却是狠狠的一巴掌,少女被打得头一偏,先是一愣,接着捂住脸啜泣起来。

后面一个一看不对,连忙主动跪下认错,从他们之间的言语称谓温灵筠惊讶地发现,乔装成狱卒尾随而来的,竟是大理寺卿的两个女儿。

挨打的女孩子哭泣着望了眼周围看向她的人,带着鼻音疑惑道:“爹爹,你为何连夜将这些女孩子带到松鹤岭来?”

她天真的疑问触及了囚犯们内心的不安与恐惧,也没有人顾得上瞧这边的热闹了,纷纷低哭起来。

大理寺卿闻人锴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在他发作之前,他的另一个女儿扶起她天真的姊妹,向闻人锴道了声:“爹爹,我跟姐姐这就回府去。”

倘若此时不是面临生死大事,温灵筠大概还会替寺卿大人琢磨一下这姐妹俩何以如此不同,可面对着数十个已亮出寒光闪闪的大刀的狱卒,即便温灵筠不是特别怕死,没有像其他人那样被吓得昏死过去或是失禁,脖子处也觉得凉飕飕的,毕竟没有多少人能够坦然面对即将成为无头鬼的事实。

本应寂静的山岭此时一片沉闷的哭声,看着干枯的枝头,温灵筠才想起现在已是寒冬,裹在单薄囚服里的身体很快就冻得僵直。

狱卒们拎了快刀过来,温灵筠视野中掠过一群被哭声惊起的山雀,她默默地闭眼,想着这应该是她在此世间脑海中留下的最后景象了,所幸在这里还没有令她牵肠挂肚的人。

温灵筠没有等来意想之中的剧痛,只是耳边的风声突然大作,她睁开眼的瞬间看到了天地之间纷纷扬扬的雪花,崖下仿佛有一只硕大的苍鹰扑腾上来,温灵筠未及反应便被掳走,她几乎冻僵的身体很快就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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