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见裴晏,锦罗心里亦是充满了反感,等裴晏求她出手相救其父裴泰远,锦罗也不知自己怎么就鬼使神差的答应了吗,她也明白月牙儿埋怨她,是不想她招惹到裴晏那种人,锦罗并未解释什么,只道:“你这丫头,好不聒噪。”
月牙儿就嘟嘴不语,想起裴晏拉着锦罗投河那次,月牙儿至今心有余悸,裴晏实乃自私小人,为了一己之私没什么做不出来的,而锦罗业已出嫁,现如今又风光无限,实在不该多管闲事,防止惹祸上身。
回到王府,甫进大门,月牙儿忧心忡忡道:“王爷知道了怎么办?”
锦罗神色淡淡:“我没打算瞒王爷。”
月牙儿吃了一惊:“王妃打算对王爷据实相告?那裴晏可是同王妃有过婚约的,而在王妃嫁过来的那一晚,裴晏还出现过,阖府上下早就议论纷纷,总算时间覆盖了一切,王妃何必又搅起风浪呢。”
锦罗根本不以为意:“我搅起的风浪远不止这个,我想这会子,对于我的个性,阖府都已经习惯了,谁还能再胡说八道,真不怕我求父皇下一道圣旨,诛其九族?”
几分玩笑的口吻,也不能说不是真。
府中仆役,根本不知道她真正的身份,所以她这话是特别指向卿公致那些人的,月牙儿深知,仍旧有些担心:“老话说,阎王好斗小鬼难缠,就怕他们乐于兴风作浪。”
锦罗一笑:“那就放马过来吧。”
待回到麒麟苑,刚好卿公度在家里,闲着无事,一边看书一边等锦罗,见锦罗回来了,撂下手中的书,问:“怎样?”
从锦罗给卫皇后出谋献计,到去见李绶替卫皇后说项,到与锦粟碰面,再到李绶下旨准许卫皇后往禅寺带发修行,前后没多大工夫,所以,即便是圣旨下了,今日在家的卿公度目前还不知情。
锦罗满意的一笑:“一切如王爷所料。”
也就是说,筹谋的事达成了,卿公度也很高兴,道:“这下子,你也可以放心了。”
锦罗嗯了声,坐下,喝口茶,然后把在宫中发生的事细细的说给卿公度听,回想锦粟去找李绶说的那番话,锦罗心有余悸:“倘或不是王爷预知在先,或许现在皇后娘娘已经出大事了。”
她不敢确定李绶不杀卫皇后,毕竟卫皇后当年所做实在是不可饶恕,然而,即便是不可饶恕,也并非杀人放火的恶行,而今她活的好好的,李元一也活的好好的,当年那一局中的两个孩子,都好好的,所以她觉着,卫皇后能够在禅寺修行,总好过被赐死。
卿公度微微一笑,轻轻拍了下她的手:“即便不是我预知了什么,我想皇上也不会赐死皇后娘娘的。”
锦罗摇头:“未必,淑妃娘娘言语咄咄逼人,就怕皇上也给她说得理屈词穷。”
卿公度往后面一仰,舒服的靠在大迎枕上:“那你可低估皇上了,其实多少年前,皇上已经在怀疑韩王并非亲生,可皇上一直不漏声色,还按照规矩封韩王为太子,最后还让韩王登基成帝,皇上对所有事情的掌控能力,远非你所想的,最后如何,还不是一切真相大白。”
锦罗当然钦佩李绶的睿智,他总是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然后他就引着所有人,慢慢的走向真相,包括李元毒那次,还包括自己的身世,只是锦罗仍旧有些担心:“王爷说,假如某天皇上颁圣旨公告天下认了我,韩王怎么办?我的意思,皇上会把韩往打回原形?”
卿公度明白,她所言打回原形,就是撵回苏家之意,卿公度摇摇头:“不会,我想皇上不会那么做。”
锦罗道:“王爷为何如此笃定?”
卿公度闲闲的翻着书,眼睛却看着锦罗:“很简单,如是那样,卫皇后当年所做的偷龙转凤之事,也就告知天下了,有罪的是卫皇后,丢了颜面的却是李氏大齐的朝廷,因为卫皇后也是天家之人。”
锦罗终于放心了,还有疑问:“可皇上已经知道了韩王不是李氏一族,不是皇家之人,难道就让韩王一直冒名一辈子?”
卿公度道:“一个王爵的封号而已,又不单单是韩王一个异姓王,比如卿家,不是世世代代都为异姓王么,皇上为了顾全大局,不会不舍一个王爵的封号,再者大齐国的所有王爵都是没有实权的闲散王爷,只是没能多出几千两银子,比之朝廷的颜面,后者更为重要。”
两个人说了半天,都是围绕卫皇后这件事,锦罗就有太多的心结,卿公度就是个好的阐释者,一个不停的问,一个不停的解释,说着说着,锦罗突然道:“我回来是在街上遇到裴晏了。”
就像朝一个方向奔驰的车,突然调转方向,卿公度半晌才回过神来,只淡淡的哦了声。
眼角余光发现锦罗神色有异,也非不安,更不是高兴和悲戚,就是怪怪的,卿公度便知道,裴晏是存心找锦罗的,且有事。
果然,锦罗接着道:“他求我救救他父亲,说他父亲当年在陈王府中做事,其实根本不知道陈王有反心。”
卿公度仍旧没有言语,只是微微点了下头表示赞同。
锦罗继续道:“我想他父亲或许真的无辜。”
卿公度终于开口:“所以你答应了他了。”
锦罗讶然:“王爷如何知道?”
卿公度笑向她:“首先,你太善良,其次,你如果没答应,就不必回来跟我说,路遇裴晏,完全当做没那回事。”
锦罗噘嘴道:“我在王爷跟前,完全就是个透明人,什么都瞒不住王爷。”
两个人是相对而坐,中间隔着炕几,卿公度将半个身子探过去,脉脉含情道:“夫妻之间,本就该完全透明,更何况你根本没打算瞒我,否则以你的聪明,我又怎会知道呢,说吧,是不是要我找皇上说说此事?”
锦罗不免感叹:“王爷连这个也猜到了,我是想,为了皇后娘娘的事,我刚找过皇上,为了裴晏父亲的事再去找皇上,皇上一准会认为我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从而不停的求他,再说,女人不得干政,为了皇后,我已经斗胆了,假如再为裴晏父亲的事大谈国事,即便皇上顾念父女之情,我自己都不好意思,所以想请王爷跟皇上说说,裴泰远当年只是在陈王府中做过几天事,还不是为了养家糊口,哪里知道陈王心存反意呢,且在陈王兵压京城的时候,裴泰远早已离开陈王府,所以他其实真的很冤枉。”
她一边说,卿公度一边点头,最后道:“可是锦罗,你有没有想过,当年陈王谋反,害得皇上仓皇逃离,那是皇上一生最不愿提及,最感到耻辱之事,所以才恨透了跟陈王有干系的所有人,皇上虽然有着海南百川之胸襟,未必对此事已经释怀,我去找皇上为裴泰远求情,皇上一旦不肯替裴泰远昭雪呢?”
说到此处顿住,锦罗猜度不出他下面那欲说未说的话,于是没有言语,静静的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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