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双没打算再绕弯子了,他直接问道:“你需要我做什么?”
赵先觉很欣赏杨双的悟性,他拍了拍杨双的肩膀,说:“在和你说我要说的事情前,我希望你能明白!你进了一个圈套,这个套是我下的,而且你的身份也是我暴露的。至于更多的,我不能告诉你。”
“大概早就猜到了。”杨双也不隐瞒,他喜欢赵先觉的说话方式,只是带着警惕,“我帮你做事,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赵先觉说:“你的安全!”
杨双“嗤”一下笑出了声来。
然后他甩开了脚丫子,朝前走去。赵先觉没有得到明确的答复,他知道杨双正在考虑。
然而杨双心里却是在问候赵家先人和女性亲戚。
赵先觉这货是给他在地上画了一块饼,然后把他当成了白痴,对他说:“喏,给你的,快去吃吧。”
他凭什么能保证自己的安全?江城姓日,不姓赵。他或许很厉害,但是在章九璇的五指山里,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王安柔说的没有错啊,一般拉拢、策反的特务满口都是胡言乱语,开空头支票开得丧心病狂。
你想睡觉他就给你塞枕头,你想吃饭他就给你烧水洗米。你说你要个娘们,他绝逼能说要什么样的?天皇的老婆你要不要?你要?我一定给你弄来!
前提是,你得帮我把事做好。
这种时候能信对方的鬼话的那些人,基本都死无全尸。
杨双不傻,他懂得利弊。
他和章九璇之间隔着一层很薄的纱。杨双不去揭开,章九璇就一定不会拿他开刀。她是想从自己的身上下手,调出军统在江城的最高内线。而杨双自己把自己扔进了这虎狼之穴,是因为影子,也是因为山本樱,更是因为自己。
他是输了一仗。
但是他输得不服气。
所以,杨双不可能会帮赵先觉做事。
更遑论以章九璇早就已经给了他的“安全”作为借口。
江边的风很大,进入农历九月份之后,秋老虎也受不了北方下来的寒气。空气带着沁人的温度,拍在了杨双的脸上。他脱下了军帽,站在江堤上,远处的军舰和货轮正在拉着汽笛交会而过。夜色下像朦胧巨兽一般,嘶吼着。
赵先觉踢着地上的石子儿,一步一步地跟着杨双荡停了下来。
他足足等了五分钟。
这五分钟,杨双一句话都没有说。
赵先觉有一些不耐烦,杨双甚至都没有问他关于什么的事情,这态度已经很明显是要拒绝他了。
“杨双,知道我为什么要杀赵正明吗?说起来,他和我还有过渊源,我们曾经在一起集训,他这个人,其实很聪明。”
杨双寻了一处干净的大石头,坐了下来,他等着赵先觉自己说。
赵先觉果然没让他失望,他说:“因为我看到赵正明的时候,我就会想到我自己。我们同样都是江城人,可是为什么他可以堂堂正正,而我却被人当成过街的老鼠。”
杨双心说你这问题太深奥了,我只能说,那都是你自己作的。
赵先觉转移了方向,他蹲在杨双的面前,说:“我以为我的坦诚,能换来你的合作。可是有些事情,我还是想的太单纯了。”
杨双露着几颗雪白的牙齿,他知道,赵先觉要凶相毕露了。
黑暗里互相看不清表情,赵先觉停顿了一会,然后才又接着道:“你有把柄,刚好在我手上。”
杨双道:“我?我还能有什么把柄比我的身份更特别的吗?”
“当然!”赵先觉说:“从香城到江城,你身边的那两位老人家他们现在,在我手上。你的善良,就是你的把柄。”
“我连命都不准备要了,善良又能吃几顿?”杨双的语气很恬淡,他早就在这里等着赵先觉接着亮底牌。
因为只有赵先觉把底牌全部都亮出来后,杨双才知道自己在赵先觉的手心里有几斤几两重。
赵先觉叹了一口气,最后道:“你只有两条路可以选择。一,合作。二,收尸。我就在这里等答案,你如果不让我满意,明天早上,我会把尸体送到燕子居,丢在你家门口。”
说完之后,赵先觉补充道:“我向来说到做到。”
隔着冰冷的空气,杨双都能感受到赵先觉的歇斯底里。像是个被宠坏的孩子一样,想要得到自己心爱的玩具。否则,宁死不屈。
可这是战争,真真切切地每一天都在死人的战争。
所以,杨双妥协了。
他早就妥协了,只是他并不着急。
他说:“我答应你,但是你必须保证他们的安全!”
赵先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点了点头,“你是个聪明人,可我不得不说,善良是害死聪明人的最后一根稻草,我从心里佩服你!”
杨双呵呵笑着,站起了身,然后顺着河堤准备扬长而去。
赵先觉在后面喊:“你都不问我关于什么的合作吗?”
杨双头也没回,“你的那些破事我没兴趣知道。该知道,总会知道的。”
“喂!”赵先觉捡了一块石子儿丢了过来:“你去哪儿?”
杨双挎着战刀停下了脚步,“怎么你不知道吗?下星期,江城市政府要办一个酒会。特高课和驻军司令部,还有日商、日侨以及江城有头有脸的人都会去,我去买一身好点的衣服!”
“我知道啊!穿军装不就完了吗?”
“你怕不是早就忘记了!?”杨双嘲讽道:“我是梅机关的参谋,我应该穿便装的!还有你,七十六号的难道也要穿皇协军的军装吗?”
赵先觉拍了拍脑门,“行行行,等等我,我跟你一块去!”
四个保镖看着自己的主人一溜小跑地跟上了杨双,不知道他们要去哪,在前面有些不知所措,被赵先觉一脚一个踢开了。
“滚滚滚,后面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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