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

她是被一阵嘤嘤嘤的哭声吵醒的。

“阿措你总算没事了,要是你真有个三长两短,那阿娘也不活了。”

女子靠在床边,拿手帕轻轻的摁着眼角。

“昙娘,你莫要哭了,小心伤了身子。”

裴文起立在一旁,劝道。

“阿郎!娘、娘子……”

一股子浓郁的香风扑来。

只用闻的,就知道来人定然是绿衣了。

在面向男主人时,绿衣的语调是激动中带着羞怯的,一片真心流露。可转向女主人后,她立马就成了一副惊弓之鸟的柔弱样,看着好不可怜。

“绿衣,你可要小心点儿,别撞到娘子的肚子了。”

杨昙娘身边的老嬷嬷笑容很和蔼,手上却毫不含糊,大力将绿衣拨到了一边。

“呜呜……”

绿衣心在心里暗骂了句死婆子,面上哭得梨花带雨,无比柔弱的看向男主人,希望他能注意到自己,怜惜自己。

府里的每个人都晓得他喜欢的是柔弱的那一款。

绿衣也不例外。

而主母应该也对此了如指掌,但不知何故就是犟得一头驴似的,非但不肯伏低身段迎合他,还一个劲的作天作地,迟早会作来一封休书,被他赶出门去。

“六娘子还病着呢,你哭哭啼啼的是想触谁霉头呢?来人,把她拖下去!”

老嬷嬷却不解绿衣的风情,垮下脸,喝道。

“不要啊,呜呜呜,我是担心六娘子才会这样的!娘子,求你开开恩,大发慈悲,饶了我这一遭吧!我心里明白娘子是怨我的,当初老夫人让我去伺候阿郎,娘子心中不喜,就把我支到六娘子这边来。可我绝无怨怼之意,对六娘子那是尽心尽力的服侍啊。若娘子真要赶我走,也不能给我安那样的罪名,我冤枉啊,呜呜呜……”

绿衣哭得愈发动人了,且死活都不肯下去。’

老嬷嬷脸色一寒。

发话的是自己,要拖她下去的是仆妇,可她字字句句针对的是女主人,字里行间哀求的是男主人,摆明了是贼心不死。

真不要脸!

“别哭。眼睛哭肿了,就不美了。”

正待挖苦她两句,便见裴文起缓缓的俯下身,面带笑容,耐心的安慰着泣不成声的绿衣。

“阿郎……”

绿衣娇躯颤颤,泪光点点的抬起头,声音好似春天的猫儿在细细呻吟。

“快起来。”

裴文起伸手将她扶起。

“啊……”

闻着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清冽的男子气息,感受着他手掌温润而细腻的质感,绿衣幸福的快要晕过去了,娇躯愈发颤抖得厉害,声音甜得几乎要滴出蜜来。

同样在颤抖的人还有杨昙娘。

她身边最得用的嬷嬷刚训斥了这个不要脸的小蹄子,他就猴急着去哄去摸。由此可见,他眼里根本就没有她,心里根本就不重视她!在她身怀有孕的时候他尚且如此无情,将来等孩子出生了,他岂不是要上天了?

“裴文起,你就不能要点儿脸吗?”

她越想越生气,索性直呼其名,骂道。

“昙娘你又怎么了?”

裴文起松开绿衣的手,微微皱眉看着她,神色里隐有一丝不耐。

“我怎么了?是你怎么了才对!当初你娶我过门时待我可不是这样的!你现在就是瞧我们娘仨碍眼,嫌我们占了别人的位置,恨不得我们去死了的好!”

虽然只有那么一丝,杨昙娘仍旧被深深的刺伤了,失去理智,冲他大喊大叫起来。

“你无理取闹!”

裴文起的眉头立刻拧成了麻绳状,烦躁的回道。

“你是不是心虚了,理亏了,被我说中了?”

“能不能别胡搅蛮缠了?”

“你个没良心,天杀的!”

“真是不可理喻!”

“比不得你饥不择食,什么香的臭的都想往屋里拖!”

众目睽睽之下,这对神仙似的璧人毫无形象的展开了一场烟火气浓浓的争吵,在场的下人们早就习惯了,个个都识相的保持着沉默,没有多嘴,以免被盛怒的二人齐齐架在火上烤。

“阿爷,阿娘,你们是来看我的么?”

但裴舒是不打算随大流的。

再让他们旁若无人的吵下去,吵个天昏地暗,那自己的盘算就泡汤了。

不过……封嬷嬷也真是厉害,自己爹娘的反应果然如她所预料的一样,连用语都差不离。

“阿措,你起来作甚?赶紧躺着。”

杨昙娘瞪了裴文起一眼,然后笑盈盈的转头,开始嘘寒问暖。

“你好些了么?阿措。”

裴文起不甘示弱的回瞪了一记,然后也奔至她的身边,伸手抚上了她的额头,想看看她烧退了没有。

“把你的脏手拿开!”

杨昙娘还记着他刚才摸了绿衣的小手,便恶声恶气的推开他,斥道。

“你又胡闹什么!”

裴文起怒了,声音便不自觉大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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