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一大早醒来就发现别墅里没有自家老大的气息,再找找原岁的,也消失了个干净。 “哎哟奶奶个熊,”猴子跑去敲白青州的门,嚷嚷,“老白啊卧槽,老大他和草草一起出去了!一大清早!老大有几百年没这么早起过了啊?”  白青州在房间里和他自己的四方罗盘说着话,闻言眯眯眼地抬头,“你没敲门就进来,猴儿。”白青州穿着一身隽秀的古老书生白袍,没有束冠,他双腿盘坐在矮小的木桌前,黑色的长发直直地铺盖满地,他眯着眼,嘴角的笑意极为雅致。  端的风清月朗般的人物,宽大白袍袖子绣着竹叶花纹的雪白色滚边,他一只手搭着木桌按着一把乌色折扇,一只手懒洋洋地抚过桌子上的四方罗盘,姿态十分散漫。  猴子抽了抽嘴角:“你这形态是干嘛?”  白青州微微睁开眼,他没戴眼镜,深黑色的瞳孔里笑意盎然,眉间点了一方金色八卦封印,嗓音十分温柔,“我和罗罗说话,你这样进来,是找打的,好猴儿。”  猴子:……  他要是知道老白这妖道书生是在和罗罗说话!!他打死!也不敢进来啊啊啊!  猴子立刻很识时务地做了一个封嘴的动作,然后如风一样悄悄往外平移,才刚到门口,白青州便执扇轻轻点了一点四方罗盘,连带着那一刹那他额间八卦转动,只是片刻,金光骤起,笼了他手上的乌色折扇和四方罗盘没入八卦图中。  白青州站起来打了个响指,八卦封印从他额间消失,他微笑着拢了拢自己齐腰的长头发,懒懒地拖着松散的白色长袍,而后伸手搭在猴子肩膀上。  猴子身子一僵。  “你倒是跑什么,”白青州笑眯眯道,“我又没怪你。”  猴子矮了白青州一个头,他斜上眼觑,一副不敢苟同的模样:“别别别,老白我还不知道你?”猴子耸了耸肩膀,抖了抖白青州搭着的手,他难得表情认真又严肃,贱兮兮的语气很正经,“我和老大平玉三个一直干着捉鬼的勾当,是因为没有过往,不知执念,没办法重入轮回,可是你呢?”  白青州依旧那副笑眯眯的模样:“我觉得我挺好的。”  “好个屁!好个屁!好个奶奶个熊!”猴子连骂几句粗口,而后指着白青州眉心,“你问问你那化作罗盘的好罗罗,她希望看见你现在这样吗?”  “该放的就放,我和老大他们是不知道自己究竟要放下什么,可你自己是知道的,你又不像我们丢了死前的记忆。”  白青州两只眼眯成一条线,他摸了一把猴子猴头,嗓音依旧温润,唇角带笑。  “……放不下。”他拍了拍猴子肩膀,“或许以后什么时候你找回记忆了,你也放不下。”  无语过后猴子一脸嫌弃相,“讲得那么要生要死,老白啊,你一个大男人有什么想不开的?愣是陪了我们那么多年去风餐露宿地捉鬼?”  白青州想了想:“因为对你们的爱?”  猴子给了他一拳头,“你给俺老孙死开。”  白青州低笑了几声,才问起猴子过来的由头,“老大和草草出去了?挺好的,老大多久没那么早起过床了。”  说到这个猴子一脸绝望:“可是我觉得老大会把起床气撒在我们身上,就像老大每天说超了十句话,这帐就永远记在我们身上一样嘤嘤嘤。”  白青州伸手推他,顺便把话还给他,“好了,拖个地而已,大男人有什么想不开的,一副要生要死的模样。”  猴子被噎得没话讲,生生被白青州推出门外,他面对白青州“砰然”关上的门,愤怒地比了个中指:“你辣鸡白青州啊!”  门后白青州靠在墙上,垂着头,微微笑着,从自己的眉心重新抽出那把乌色折扇。缓缓打开,黑底白字——  东方属木,木色为青。  云门度鬼白青州。  他倏忽低声笑出来。  “云门度鬼白青州,哈,”他闭着眼,也不知道是在对着谁说话,语气温和又沧桑,“我度万千鬼魂轮回阴阳,却度不了你和我。”  语气轻得委散尘埃。  而被原岁拉出来吃早餐的枯荣……  “我不会去菜市场这种地方。”  原岁敷衍地点头,“是是是,之前你完整的句子是‘我不会去超市菜市场这种地方’,撒娇也没有用。”  枯荣拎着她面无表情地应,“我很欣慰,你还记得。”  “我们打个商量呗?”原岁抱着他的手臂,“出都出来了?吃个蛋肠再走吧?超市没这玩意啊老大。”  枯荣穿着黑色常服,一只手完全没有压力地提着原岁,另一只手插在口袋里,他眉目冷淡,闻言也不过稍稍抿唇。  原岁戳他:“老大?”  “惯的你,”枯荣把手从口袋里伸出来按住原岁的小手指,冷漠道,“买几个包子,我的极限了。”  原岁失望地耷拉下脑袋,死气沉沉地仍由枯荣提着,九点半的大街上人已经不少了,他们这样的姿势回头率几乎百分百。  原岁穿着宽大的白色蝙蝠袖上衣,黑色短裤,提着确实……不太方便。  枯荣松手,把她搁地上,“你自己走。”  原岁绝望地瞪大眼睛看着高了自己近两个头的枯荣,她站起来不过到他胸膛的高度,看他都还得抬头:“老大,你这就过分了啊!我们口头契约签的好好的三天人形轮椅时间!”  原岁小手拉他衣袖,眼巴巴看他:“我的老大,我要是走过去那就是一条咸鱼了。”  原岁:“我的爸!我的爸!我的爸爸爸!崽子求你了咱做人不能言而无信!”  枯荣按着她小脑袋“啧”了一声,他狭长的凤眼微微眯起,低头,伸出中指戳她软乎乎的脸蛋,笑嗤:“谁你爸?”  原岁恬不知耻,坚定地点头:“你,我爸,你现在起就是我爸。”  枯荣:“说好的友情?”  原岁翻脸不认账:“崩了崩了崩了早崩了,我们现在是融洽的父女关系。”然后伸手,“来,我的爸,把你崽子抱起来出去溜一圈炫耀炫耀。”  枯荣拍拍她脑袋,低哑的声音冷冷的,喉间带着笑,“瞎喊。”  原岁迟疑地伸出手抱着他的腰,试探性地:“那……走啦?”  枯荣看她一眼,然后一手揽她起来,按抱女儿的方式兜着她的小屁股在手臂上,原岁搭着他的肩,坐稳了。她脆生生地喊:“老大,今天的你更加帅气两米八。”  枯荣:“我一米八八。”  原岁掰着手指头算了算,“我的天,32公分,老大,你以后千万别找个156的女朋友,就我和你这个距离,太可怕了!你看啊,”原岁叽叽咕咕在他耳边替他盘算,“我才到你胸膛,要是你女朋友我这身高,身材还偏娇小瘦弱的话,你压下来对方就该扁了。”  枯荣:“……”  原岁伸出手,垂下来和枯荣的做对比,“你再看啊,十指相扣?没有的,你们的牵手方式只能像是幼稚园儿童上学那样,她抓着你一两根手指会比较和谐。”  枯荣:“……”  原岁摸着下巴继续说:“上次你买的那个儿童用餐椅就真的用得上了,嘻,要是还不够高,我再给你们送个高脚凳呀不用谢。”  枯荣:“……”  然后原岁去指旁边的路人,看着一个估摸一米七的,认真说:“你看看那个碎花裙的,老大,这个身高搭你诶。”  枯荣:“………”  小姑娘在他耳边唧唧歪歪,声音软软的很认真,“还是大波浪,老大,你这么MAN应该很喜欢这种成熟妩媚型的?”  枯荣:“闭嘴。”  “不要害羞啊,我帮你去要电话,你对我温柔点,好看的大哥哥宠着乖巧的小妹妹这种人设很讨喜的,”原岁笑嘻嘻地说,“所以我们去吃肠粉吧!”原岁侧头去看刚才那个一米七的大美女,着急地说,“哎呀老大,人家要走远了啊!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啊老大!”  枯荣:“吃肠粉,闭上嘴。”  原岁立刻回头:“好咧老大好棒棒!”  从肠粉点打包了五份肠粉出来,原岁看着菜市场拐角,突然很认真地说,“老大,我突然想起来,我有件很重要的事要做。”  枯荣“恩”了一声。  “看到前面的香纸店了吗,”原岁眼睛发亮,“买黄符啊老大!”  枯荣凝目微微看了一眼,而后眸色一沉。  原岁本就是说来调侃枯荣的,没想到枯荣脚步一顿,然后真的转身迈步走了进去,这反倒让原岁愣了愣。  一进门,香烟缭绕,烟灰扑鼻,穿着大裤衩白色背心的男人承一个大字懒懒地瘫在凳子上,头发乱糟糟的,听见人来,他连头都没抬,张嘴就说:“今天不开门啊不开门,要买香纸明天赶早啊……”顿了顿,对方蓦地笑起来,“哎哟,鬼窟的枯荣啊。”  听声音非常年轻,他喊了枯荣的名字后才把自己乱糟糟的头发拨了拨,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侧头睁眼去看,才对视了那么一瞬间,他的动作就像被突然按了暂停键一样固定住了。  呆滞三秒。  他哗地跳了起来,动作幅度大得直接掀翻了凳子,然后原岁觉得只是一个花眼,对方就在她面前站的笔直,撸了一把干成草的头发,十分风流倜傥地说:“在下从未见过像姑娘这般可爱玲珑娇小美丽的女孩子,你叫什么名字?有什么可以让我为你效劳的吗?宛若天人的姑娘?”   “……”原岁扯扯枯荣的衣领,嫌弃道:“智障吧?”  枯荣揉她头发,冷漠道,“对啊,和你一样。”  原岁:“……老大,在外人面前我不和你吵架。”  枯荣:“那你真棒。”  被无视的香纸店老板殷勤的笑容都快挂不住了,他尴尬地扯扯嘴角,“小妹妹?”  原岁终于把目光重新落回眼前这个人身上,大概二十五六年纪的样貌,长相属于那种很阳光的帅气,虽然头发乱成了草。  “我要黄符,一大把的黄符,有吗?”  对方立刻掏出一麻袋黄符,笑容无懈可击:“当然。”  紧接着:“送给你~我不求回报,只是希望能在你纯洁无暇的心灵里开出一朵花~~~那朵花能篆刻着我的名字留在你心上,名字是青……”  原岁眯着眼,笑嘻嘻地:“你就是青囚?”  对方霎时一愣。  原岁继续:“无双猎团青囚?”  青囚立刻倒退几步,不可置信地看着枯荣道,“卧槽,鬼窟的枯荣,她为毛知道?你不要告诉我?你们真的?招了个?女队友?就这个豆芽菜?没发育完的小萝卜头??”  原岁“哈”了一声:“豆芽菜?小萝卜头?你很棒哟?”原岁拉着枯荣衣领,一脸认真道,“放我下来,老大,去揍他。”  枯荣:“坐好,抱紧你的粮食后头掉了别闹我。”  他从裤袋伸出另一只手,摸了一下耳朵,蓝光乍现,冰冷的寒气席卷这间小小的香纸店,枯荣手上出现一把冰蓝色的短刃。  “打烊了,青囚。”原岁被枯荣抱的稳当,她听他淡淡地对着这个稍稍抬手便凌空把门拉下的青囚说:“我们算算账。”  “好呀,”黑暗里,青囚抬手放在左胸处稍稍弯腰,十分阳光爽朗的模样,“那你护好妹子,我可最是怜香惜玉的。”  原岁:这是说打就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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