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栩的声音天生就比较沙哑,一旦故意压低音色的时候,自带一种华丽的音质。 周笑笑听得骨头都酥了一般,鸡皮疙瘩掉落了一地。 她不禁有些疑惑,乔姐什么时候用这样的语气跟别人说话过?瞅了瞅眉眼含笑的女人,然后又瞧了瞧冷若冰霜的男孩,周笑笑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了其中的不对劲。 乔姐一向对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穆亦泽应该是唯一的例外了。 难道乔姐真的喜欢上了穆亦泽?正在周笑笑暗自思忖的时候,穆亦泽清澈干净的声线缓缓传来。 “那该叫你什么?” 话音未落,浅色的眸光里便印出了女人越加盛放的笑容。不是以往高深莫测的笑容,也不是云淡风轻的浅笑,而是开到荼靡的明艳灿笑。 就算是板寸头,也掩盖不住她眼角眉梢流露出的那一丝慵懒风情。 “你就叫我的名字吧。” “……” 乔栩很是怀疑,“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吗?” 穆亦泽微微一愣,随即敛下了眸,“记得。”薄削的唇轻轻地张启,“乔栩,乔是乔木的乔,栩是栩栩如生的栩。” 他的声音很好听,后面那句话从他嘴里读出来,仿佛是在念一首诗。 原来他还记得她跟他做的自我介绍,乔栩眼里的笑意加深。 “那叫一个来听听?”乔栩又忍不住开始调戏他。 “……”穆亦泽沉默片刻,“乔栩。” 这一个上午,乔栩的心情始终很好。 趁着店里不忙的时候,她跟穆亦泽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阿泽,你昨天的书画比赛怎么样了?” 穆亦泽听了,眼里闪过了一抹异色,“嗯,还好。” 知道他话少,乔栩很快就转移了话题,“话说你当初怎么想到考美术学院的?”据她所知,学艺术的学费都不少,以她得到的资料来看,穆亦泽的家境显然不能支持他读美院。 “有个导师很看重我,答应可以减免学费。”穆亦泽淡淡地回她。 乔栩讶异地挑了挑眉,这一点她倒是没有查到。 她的目光不由地落到了他的那双手上,手指白皙修长,隐约能够看到青色的血管,指腹间有轻微的薄茧,不过瑜不掩瑕。她阅人无数,不得不承认,穆亦泽的骨相跟皮相都是万里挑一的。 不知道当这双手拿起了手术刀,又会是一副什么样的场景呢? 乔栩想着想着,兀自轻笑道:“其实你的手很适合拿手术刀。” 穆亦泽诧异地抬眸看了她一眼,“手术刀?”低头摆弄了一下手里的桔梗,“我以为你会说我的手适合弹钢琴。” 这无疑是他说的最长的一段话了,至少对乔栩来说。 她眼睛骤然一亮,“怎么,有谁这么跟你说过么?” “没有。”穆亦泽垂下眼。 *** 由于穆亦泽下午满课,乔栩只能恋恋不舍地目送着他离开了这里。 玫瑰小哥不在,她也没什么心思待在店里了。 正琢磨着要去哪里逛逛,一通电话突然打了过来,乔栩舀出手机一看,竟然是毛贝贝打过来的。 自从那一次当面撞破了毛贝贝跟凌钥有染后,她们就再也没有了联系。 也不知道毛贝贝这会儿打来有什么事。 乔栩直觉地想要挂断电话,但一想毛贝贝也算是她的前闺蜜了,怎么也要好聚好散不是? 想通了这一点,乔栩利落地接起了电话,“什么事儿?” 声音里夹杂着显而易见的冷淡,毛贝贝在电话里安静了几秒,小声地呜咽出声:“呜呜,乔栩,我知道那天的事是我不对,你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一般见识好不好?” “别说这些虚的,直接说吧,找我什么事?”乔栩连装都懒得装一下了。她的性格一向爱憎分明,好的时候对朋友掏心掏肺,但是一旦被人背叛,她能迅速收回付出的感情。 毛贝贝是真的怕了,“乔栩,你这次一定要帮帮我。” “你先说说看是什么事情。”乔栩没直接答应。 毛贝贝走投无路了,只好颠三倒四地将这段日子以来遇到的事情告诉了她。 原来毛贝贝那次在厕所替凌钥口.交并被乔栩当场抓包后,凌钥便认定自己被毛贝贝设计了。于是就动用关系让毛贝贝的公司将她开除了,并且放了狠话让毛贝贝滚蛋,不然他就不是让她被辞退这么简单了。 毛贝贝这才知道自己到底惹上了什么样的人。 凌钥作为乔栩的未婚夫,经常出现在乔栩身边,乔栩对他不冷不热,而她自己则善于调动气氛,一来二去就跟凌钥有了一点交情。凌钥长相俊美,又是个富二代,毛贝贝对他动心是很容易的事儿。 她错就错在不应该自诩美貌勾引他,然后设计让乔栩“捉奸”,现在落到这样的境地,只能说她自作自受。 可她见惯了大城市的繁华,怎么甘心回到自己贫困落后的家乡呢? 毛贝贝将里面的重点省去,只是着重强调了自己被凌钥打压的有多惨,企图用自己的落魄换来乔栩的同情。 乔栩沉默了一下,突然放低了声音,“毛贝贝,你那次相亲是不是也是故意设计好的?” 现在想来,整件事确实疑点重重。比如毛贝贝故意落下的那只包,比如那个相亲对象见毛贝贝去了厕所那么久,还能气定神闲地坐在位子上玩手机。 敢情就是等着诱她上钩呢。 毛贝贝知道瞒不住了,只能低声下气地哀求道:“乔栩,我那次是鬼迷心窍了,你是凌钥的未婚妻,你能不能替我跟他求求情啊?” “……” “乔栩,我真的不想离开s市,我努力读书努力工作就是为了在这里站稳脚跟,我不像你,生来什么都有。”电话里的毛贝贝声音有些哽咽,“乔栩,你再最后帮我一次好不好?” “……” “乔栩,我求求你了,凌钥警告过我不要跟你说,可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凌钥的手段你是知道的,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乔栩眉头深深皱起。她将手机移开,任由毛贝贝在电话里说着什么。 她一早就知道毛贝贝拜金,喜欢钓有钱男人,可她觉得毛贝贝的本质并不坏。 先不论毛贝贝跟她做朋友是不是因为她的钱,严格意义上来说她对她挺好。毛贝贝会在她每个月姨妈痛的时候对她嘘寒问暖,看到什么好看的衣服或者鞋子也会替她留意一下,知道她生活节奏慢也会想方设法带着她去融入热闹的人群。 对人好是相互的。 乔栩叹了一口气,重新将手机放在了耳边。 电话里的毛贝贝安静了下来,片刻后,她小心翼翼地问:“乔栩,你在听吗?” “嗯。”乔栩一顿,声音低沉而干脆,“毛贝贝,我再最后帮你一次。” 见事情有了转机,毛贝贝的声音明显由忧转喜,略带激动地道:“乔栩,谢谢你。” “先别急着谢,还不一定能说服凌钥呢。” 乔栩神色孤冷,继而道:“毛贝贝,以后你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 电话的那头长久地静默了下来,乔栩也没有等她回答,直接挂断了电话。 *** 接到乔栩打来的电话时,凌钥正在跟他那群狐朋狗友k歌。 音响的轰鸣声中,他拿着话筒用力地飙着高音,正打算一气呵成地飙到最高点时,李司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颇为不满地看了他一眼,凌钥放大了声音问:“什么事儿?” 李司明指了指手机的屏幕,“你的电话。” “谁他妈在这个时候打给——” 等到看清了来电人后,他收了下半句话,劈手夺过了手机,“给,你接着唱。” 他将话筒抛给了李司明,转身走了出去。 这里的ktv隔音效果很好,包厢的门一阖上,阵阵喧嚣离他远去。凌钥靠在墙上,愣愣地看着手机里的那个名字——乔小栩。 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有接到她主动打来的电话了,一年,还是两年? 岁月匆匆,他似乎还能回忆起第一次看到乔栩的样子。 那时候的她扎着两条麻花辫,皮肤黝黑,偏身体拔得很高,像一根营养不良的竹竿。 忍不住就笑了,凌钥在最后一秒接起了电话,声音不自觉地放的很轻,“乔小栩,你终于主动打电话给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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