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蔓这厢霞飞双颊,米艺韬在角落脸黑如锅底。    什么时候来的男朋友?他怎么不知道?  他们在一起多久了?他怎么不知道?  为什么他会不知道!?    在他心里,焦小蔓永远不会离开,他一回头,总能看到小蔓就在附近蹦蹦跶跶。他简直不敢想象,有一天,小蔓会蹦跶到别人怀里,生龙活虎。    等一天的拍摄终于完工,小蔓终于好卸掉那黏在脸上一天,不舒服到了极点的彩妆。只是她自己从未画过眼妆,自然也不知道该怎么把贴着眼皮的眼线给洗干净。    化妆师忙着收拾,她只借了洗面奶就跑去卫生间,洗了半天,那睫毛膏和水性眼线结成了块状,不慎掉落在眼眶里。小蔓疼得眼睛泛红,挤出几滴眼泪。    “哎呀,你要用棉花棒,不能这么洗啦。”一旁洗了手的樊君雯急忙给疯狂眨眼睛的小蔓递了两根干净的棉花棒。摇摇头笑起来,她之前真是瞎了眼,才会把小蔓当成情敌。哪有抢别人男朋友的小妖精连卸妆都不会的?除非是白莲/婊。    当然,似乎小蔓也够不上白莲/婊的智商。    樊君雯看了看手忙脚乱的焦小蔓,暗自下了结论。她之后还得赶通告,便匆匆告别了小蔓。    等小蔓好不容易折腾完,穿回了宽大的棒球服和牛仔裤,素着脸走出来时,引人注目的小魔女瞬间又变回了假小子。    片场的人已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些工作人员还在清理场地。小蔓提着包正要走,背后飞来一声吼。    “喂,丑八怪,过来。”  米艺韬像招呼宠物小狗一般,朝小蔓挥挥手。    “干嘛?”小蔓心不甘情不愿地挪着小布走过去。    米艺韬等得不耐烦,大踏步拉上小蔓往停车场走:“什么干嘛,你等会去哪里?开车送你啊。”    “不用啦,和你同车,被你粉丝看到怎么办,我肯定得被人/肉狂喷。”    “切,你上了我的MV,早晚要被人/肉。不过放心,你这样,隔了远了,谁能看出你是个姑娘?”    一边说,一边将小蔓的连体帽拉上来,盖过她头上的小发啾。    小蔓摆摆头,逃开米艺韬的魔爪子,没好气:“行,您老现在是我们的金/主巨巨,随便您说,您开心,就好,哼。”    小蔓:宝宝好气,但是宝宝还要保持微笑.jpg    坐上米艺韬的“贼”车,两人相顾无言,车上陷入一片诡异的安静。米艺韬打开音乐,故作淡定地哼起歌来。    他不愧为迷妹众多的音乐人,嗓音低沉中带着一丝哑,娓娓吟唱时,格外温柔,直击女心。    小蔓默默听着歌,回过神来的时候,望着车窗外有些熟悉的景致,忽而撇头,打断了似水柔情的曲调:“这是……”    她本来只是觉得眼熟,还不敢确定,在看到那棵标志性的苍天大古树之时,她瞪大眼睛:“这不会是要去那个秘密基地吧?”    所谓秘密基地,不过是初中时,在她家附近后山山脚处的一片废弃的露天篮球场。转过一柱“腰围”足可容十个小朋友合抱也抱不过来的古树,再走几步,就能看见。    那儿无人看管,年久失修,铁门上锈迹斑斑。篮筐没有网袋,篮架下有几只没有气了篮球。整片场地都显得脏脏兮兮,尤其在放学时分的落日余晖之下,总透着一股子难以言说的凄凄冷冷。    很久很久以前,还是上初中那会儿的事了。    米艺韬想要瞒着同学们减肥,可是他怎么运动节食都不得章法;小蔓运动达人还会武功,作为心地善良、乐于助人的优秀”红领巾”,实在看不下去了,就“见义勇为”地硬缠着米艺韬,要帮他训练。    小蔓果然是属“鳗鱼”的,从小起就“缠”功惊人,饶是怕丢脸的米艺韬到处躲,小蔓总能把他抓出来。    最后躲无可躲,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毁灭的米艺韬爆发了n次无果之后,终于放弃在逃,索性就在小蔓面前袒/露出了真实的自己,那个“又丑又胖,跑几步就喘,跳两下就虚汗”的自己。    米艺韬不愿在大庭广众的学校操场和健身房抛头露面。小蔓就兜兜转转了好几圈,才终于物色到了人迹罕至的废弃篮球场,从此这里就成了他们的秘密训练基地。    小蔓大概是品味独特,耐心惊人地拽着米艺韬练,从最基本的慢跑、拉腿,到变速跑,蹲跳,高冲击运动,再加上负重训练。    他们那时都是走读,放学后雷打不动从五点练到七点;到了周末更是一整天都泡在篮球场挥汗如雨地加练。    春夏秋冬,从艳阳天练到寒风刺骨,练到春暖花开。    直到两年后,米艺韬脱胎换骨,他们才来得越来越少。到上了高中,小蔓几乎都忘了这地方了。    时过境迁,古树在萧条秋风中掉落了一地的黄叶片,树下的秋千被拆得只剩下了个孤零零的框子,一只小麻雀停在杆子上啄了啄,嫌弃地飞远了。    米艺韬将车停在树边,小蔓跳下车,东瞧瞧西看看,时不时叹一口气,时间滴滴答地往前跑,留下许许多的回忆。    回忆太多了,有一些就被小蔓给分到了记忆垃圾箱。    她摸了摸篮球场铁门处的刻痕,那是她的杰作:鳗鱼大王和她的奴仆,到此一游。    她虽然大多时候都活得像个“糙汉子”,但也有同样多的时候,极其感性。    她专注地看,仿佛是突然从垃圾箱里发觉出了一颗过去曾经爱不释手过的珍珠。那珍珠蒙了许多的尘,却还是隐隐约约地发出黯淡的光,叫她的心也柔软酸涩起来。    忽而,一双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米渣渣?”小蔓想要拿开米艺韬的手。    “等、等一下。”米艺韬清了清嗓,声音似乎有一丝变调。    “你不会是想再跟我跑跑步吧?”这么一说,小蔓倒是又想起来了小时候的那个拼命跑的胖子。    米艺韬不吭声,她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一切都宛如昨日重现。    而后,米艺韬放下手,站到小蔓身旁。    一样的夕阳西下,橙红色的余晖在篮球场上晃晃悠悠,滑过中央的一个由“残疾”玩具整齐列队的方阵,扬起一圈发着光的尘。    “这些玩具是……”小蔓不禁蹲下身,一一查看。    “我之前骑自行车,不小心撞倒了一辆手推车,我捡起被撞翻的包裹一看,巧了,这不是你网上放的照片里自制破烂吗?于是,就给了那个捡垃圾的驼背老太太几百块,买了这堆玩意儿。”    米艺韬顿了顿,看着蹲在地上的女孩后脑勺上的发旋愣神。    见女孩儿没有反应,他又说:“喂,你站起来,看看。”    女孩儿没有站起来,只是一个劲儿地拿着其中一只断了腿的铁皮小机器人,仿佛能把它看出朵鲜花儿来。    米艺韬于是蹲下来,侧过头,去看垂着脑袋的小蔓脸上的表情。    “你……”站着还不觉得,一蹲下来,那心跳就砰砰作响,像是在他四肢百骸敲重金属摇滚乐,震得他一时热血沸腾,一时手脚冰凉。    “我把心给你放在这里了,你要不要收起来?”    那些小蔓忍痛丢掉的玩具在夕阳之中闪闪发光,它们整整齐齐地一个挨一个地排着,排成了一颗爱心的形状。    小蔓把小机器人放回地面,又摸了摸方块脑袋上竖着的傻乎乎的天线。    她的视线终于肯落在面前的男孩儿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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