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的一声轻响,画影剑削在金钩之上,金钩顿时被削去一小截,化作一点金星,徐徐跌落尘埃。

又是一道金光,那金钩一闪之间迅即收了回去,再次没入水中,几乎就在同时,天外来客独坐的身形似乎向前微微一倾。

李慕白轻哼一声,连退四步,手中画影剑压抹抽抡,连连划动,竭力卸去迎面逼来的气劲,这才勉强站定。就在他剑断金钩之时,天外来客的气劲乘虚而入,重重地撞了一下李慕白的前胸,实在是受伤不轻。

二人又是一站一坐,静止不动,一切仿佛又归于沉寂。

半晌,李慕白长长吐了一口气,缓缓道:“柳前辈绝世神功,晚辈自叹弗如,只是,齐王府之行,晚辈却决不放弃。”

天外来客道:“哦……”话音似是极其悠远,悠远得近乎冷酷。他似乎有些惊奇和愤怒,难道身后的这个年轻人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李慕白长剑入鞘,左手忽然在怀中一探,已是掏出一物,平举胸前。

那是一枚方形玉牌,钱币般大小,白如凝脂,细腻温润,牌面精雕细刻着,八道龙纹,正中则用小篆镌着“洗心”二字。

李慕白道:“柳前辈想必一定识得此物。”

天外来客虽未回头,却似背后长了眼睛,脱口道:“洗心玉。”

李慕白道:“不错,正是洗心玉。”

天外来客默然,半晌,才叹口气道:“原来你就是小馨的儿子。”他的声音变得非常摇远,似乎已经回到了过去。

李慕白点了点头,目光望向满湖碧水,淡淡道:“当年,前辈将此玉牌赠人之时,曾经允诺,他日如果再见持牌之人,若是朋友,则助其一臂之力,若是敌人,则对其网开一面,不知前辈是否还记得?”

天外来客喟然道:“记得。”

李慕白微微一笑:“记得就好。”

天外来客冷冷道:“你不是我的朋友。”

李慕白笑道:“那你至少应该对我网开一面。”

天外来客沉默片刻,淡淡道:“你走吧。”

李慕白突然发觉四周的气劲顷刻间已是杳然消散,他不禁暗松了一口气。

猛然间,天外来客右手一拨,鱼杆再次疾速挥起,却见一尾青花鱼从水中跃起,挟着一股大力向着李慕白当头甩去。

李慕白大惊,右掌向空中拍出,脱口道:“前辈你!”

募地,天外来客右手手腕一抖,那尾青花鱼已是骤然脱钩,金钩一兜一扯,已将李慕白左手的玉牌夺了回去。又见他左手一抛一招,那只鱼篓在空中转了一个弧圈,已将那条被李慕白拍落的青花鱼收入其中。

李慕白一呆,怔怔地望着“天外来客”的背影。

天外来客悠悠道:“你放心,我决不食言,只是这面玉牌也该物归原主了。”

李慕白默然,稍后,他冷哼一声,道:“晚辈告辞。”转身离去。

李慕白已经走了,“天外来客”还是静静坐在湖边,他似乎又恢复了那份悠闲,那份恬静,沉浸在垂钓的意趣之中。

湖上划来一艘小船,它来得很快,激起的浪花却是很小,水声极轻。小船在湖面拉出一条白线,好像将一块光滑亮绿的缎子一剪为二。

划船的是一个驼背老头,正是絮飞斋老仆“南山客”柳春。

来到湖边,柳春的竹蒿在水中轻轻一点,那疾驶的小船便悠然而止。

柳春站在船头,望着天外来客,恭声道:“少爷,我来了。”

天外来客道:“来得好。”便接着专心垂钓。

柳春静静地立在船上,默默等候。

忽地,天外来客眉头一皱,微哼一声。柳春便觉面前掠过一丝寒意。

半晌,湖面有水泡泛起,天外来客轻笑一声,左手鱼篓掷出,轻飘飘地落在小船之上。他右手鱼杆一挑,鱼线疾收,便见一尾鲤鱼从水中跃出,一闪之间,没入船上鱼篓。

天外来客缓缓站起,随手将鱼杆在身侧一插,掀起头上草笠,轻轻抛在地上,然后徐徐解开胸前的绳结,将蓑衣慢慢抖落,露出一身蓝衫。

他是一个中年人,四十来岁,沉静端庄的脸庞由于经历了太多的沧桑和太多的变故而增添了几分忧郁,几分无奈。他的腰间悬着一柄古铜色的无鞘长剑。剑身遍布星星点点暗绿色的铜锈,似是告诉人们,它来自遥远的年代。

他一转身间,面向西北侧的松林,淡淡道:“上官堂主,别来无恙。”

松林中响起一个声音:“柳老弟,二十年不见,还是那般威风,那样潇洒。”

松林中缓缓走出一人,只见他头戴宽大斗笠,遮住脸庞,一身黑衣,腰间系着一条紫色红带,带上挂着一柄狭长而奇长的宝剑,剑柄黝黑无光,似是缠着一条黑布,剑鞘乌黑发亮,淡淡的闪着奇异的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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