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望着他,凄然一叹,旋即强笑着低声招呼道:“喂,孩子,你怎么啦?”
俞惊尘嗯得一声,如梦初醒,不禁忘情地喊道:“啊!美极了,多动人的声音啊!”
老人微微一笑道:“孩子,知道这一曲叫什么吗?”
俞惊尘摇摇头道:“不知道,不过”
老人微笑道:“不过怎样?”
俞惊尘想了一下道:“不过我有一种感觉。”
老人含笑道:“感觉如何?”
俞惊尘眼望远处,幽声道:“这曲子当初一定是为了怀念故友作成的。”随调头赧然一笑,低头不安地又道:“师父,您别笑我,我知道我是在乱说。”
老人先是一怔,跟着脸色一黯,朝俞惊尘怜惜地瞥了一眼,摇头微微发出一声嗯,没有开口。
俞惊尘不安地抬起了脸,老人朝他点点头道:“是的,孩子,你猜对了!一点都不错。这支曲子叫做燕去雁回,是唐代一位名叫君之敬的隐士,跟他老友相约会见于长安,届时君之敬因母丧失约,事后赶去,故人已死。一别永诀,思绪难遣,因而作成此曲。”
俞惊尘听得入了神,脱口喃喃地道:“这故事真好,难怪您老人家吹得那样动人。”
老人摇摇头,苦笑道:“孩子,我吹得不能算好,不过还有人比师父吹得更好。”
俞惊尘瞪大眼睛,似有不信道:“什么?还有人比师父吹得更好?”
老人淡淡地笑了一笑道:“更好十倍。”
俞惊尘摇头道:“我不相信。”
老人笑容一敛,正色道:“人上有人知道这句古训么?”
俞惊尘一怔,不禁问道:“那么,那人是谁?”
老人望着他道:“你猜猜看。”
俞惊尘皱眉道:“这我怎猜得着!”
老人含意深刻地低声道:“你应该猜得着。”
俞惊尘轻哦一声,瞪大眼睛,犹疑地道:“难道那人会是我爹不成?”
老人不禁在心底发着暗叹道:“唉!孩子,四年前在闵州跟你住在一起的那个人,虽然我尚无法知道他跟你们武家的关系,但他可并不是你的爹爹啊!”老人内心感慨不已,表面上却未有什么表示。
俞惊尘未待老人答言,摇摇头,迳又自语着道:“这种事……绝无可能……我就没看到我爹什么时候吹过萧。”俞惊尘自语了一阵,抬眼望向老人,想看老人如何表示。
老人唇角一动,要说什么,突又咽住,旋改成勉强的微笑,含混地道:“胭脂佳人,名马壮士,物适其主,此为古今共通之理。同样的,有名萧,必有脱俗雅客,此萧为你家祖传之物,你父亲纵然不擅此道,你祖父也必是此中能手,老夫略窥门径,胜我十倍,何难之有哉?”
由于老人刚才的语气相当肯定,是以现下这番解释颇难令俞惊尘感到满意。这时,俞惊尘眉头一皱,方欲问难之际,老人干咳一声,抢着朝俞惊尘笑问道:“孩子,师又送你一件礼物如何?”
俞惊尘微微一愕,老人微笑道:“孩子,你难道一点都不觉得你正缺少着什么吗?”
俞惊尘木然喃喃地道:“我缺少什么呢?”
老人笑意微敛,正容沉声道:“男子汉大丈夫立身处世,为了上报父母,下惠苍生,无论循文或是就武,均应抱着姓传四海名扬天下的雄心壮志,方不愧一世为人。我问你,孩子,你甘愿就这样靠乞食度过一生吗?”
俞惊尘摇摇头,眼圈不禁一红。老人沉声又道:“书云:父死,子继其志,是为孝之大焉者。孩子,你说你念过书,这几句话,你当然看到过。我再问你,你愿做个孝子吗?”
俞惊尘低头哑声道:“师父……我……我……您知道的。”
老人脸色一黯,声调也略带低哑地点点头道:“是的,这一点师父知道,你并不知道你父亲对你的期望。”说至此处,声调微微一沉,含蓄地又道:“但你年纪还小,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如你不忘记这一点,慢慢地用心追究,他老人家的遗志是什么,有一天你会明白也不一定。”
俞惊尘闻言,不自觉地一下子抬起了脸。老人干咳一声,声浪微扬,肃容抢接又道:“不过,你如果安于此状,不求上进,师父敢说一句,那可绝不会是你父亲辛苦抚育你的本愿初衷。”
俞惊尘眼圈又是一红,老人继续说道:“你已十五,说小,也不小了。尤其你跟别的十五岁的孩子不同。你是举目无亲的孤儿,流浪异乡,无家可归,你有今天……也许是天意安排,也有可能是人为造成,这且暂时不去说它。今天,你连一个名字都没有,你竟毫不在乎。想想看,这种随遇而安、得过且过的态度,是一个好孩子该有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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