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6

菲菲在煤炭烧起来之前迅速转过头，像个死人一样靠在座位上一动不动，心道：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车开到徐阳老师家楼下，两个小家伙还赖在菲菲肩膀上不肯走。　　　　徐老师见状笑着对来钱说，“你看它们这么喜欢菲菲，下次你出差就不用千里迢迢送到我这来了。”　　　　菲菲心道，哪壶不开提哪壶……　　　　来钱回头，默默甩给她一个白眼，“龙生龙，凤生凤，黄鼠狼的儿子会打洞，我的狗怎么能跟着她学打洞？”　　　　后者一愣，菲菲尴尬的从车窗里探出个脑袋，对着徐阳笑了笑，“老师好呀……”　　　　我就是那只黄鼠狼……　　　　徐阳老师回以尴尬的一笑，“你好，你好……”　　　　黄鼠狼便乖乖的把脑袋缩回去，继续装死狼去了……　　　　没过五分钟，来钱又回到车上，酷酷的带上了墨镜。　　　　车盘不算低，但是开的很稳，来钱也不说话，菲菲无聊之中便开始打量这台豪华的路虎SUV。　　　　黑色车身，四驱系统，双触控模式，菲菲打开手机查了一下，大概……一百多万？　　　　菲菲差点从车上跳下去。　　　　比这个更贵的飞机她也做过，只是私有的和公共财产还是有很大区别，没想到，来钱好有钱……　　　　菲菲还没想完，就听“呲……”的一声，一百多万被擦了一下，菲菲仿佛听到了自己心碎的声音。　　　　“坐着别动。”来钱说完开门下车，悠哉悠哉的走下去，仿佛刮到的不是自己的车……　　　　事情解决比她想象的还要快，不一会，来钱就重新上车，开上了机场高速。　　　　菲菲心道，老师，你不叫保险公司嘛？你这样算工伤吗？还可以报销吗？　　　　察觉到她这边的动静，来钱侧过头看了她一眼，脸上带着个墨镜，看不出什么表情。　　　　菲菲的脑海里忍不住蹦出了几个词，财大气粗……　　　　补漆的那点钱比起赶飞机，谈项目，变得几乎有些不值一提……　　　　这世界上本来就是有贫富差距的，菲菲家里穷，爸爸在她很小的时候出国深造，再也没有回来，是妈妈一个人把她养大的。　　　　车这种东西她从来都不敢奢望，甚至连打车的次数都能掰着手指头数过来。　　　　她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好……　　　　但若是让她选择呢？让她选择今后的人生，她并不想过这样的日子。　　　　日复一日，朝九晚五……　　　　若是可以，她现在已经在电机厂里抄电表或是在水泥厂里和稀泥了……　　　　但她究竟想做什么呢？菲菲也不知道……　　　　未来的路就像一团迷雾，多走一步都看不清前进的方向……　　　　来钱一路无话，车进了高铁站，才神色淡淡的转头问她，“吃饭了吗？”　　　　菲菲摇摇头，“老师吃了嘛？”　　　　“没有。”　　　　“那我去帮老师带一份吧。”趁着来钱停车的功夫，菲菲风一样冲进了休息室。　　　　高铁还有半小时发车，车站里吃的不算少，左边有牛肉面，豆浆油条大米粥，右边还有肯德基麦当劳必胜客……　　　　于是回去的时候，豆浆牛奶烧鸭粥，汉堡火腿土豆饼满满的摆了一凳子。　　　　来钱斜着眼睛看了一眼，那眼神好像在说，你买这些来喂猪？　　　　“我……不知道老师爱吃什么。”菲菲尴尬的解释道，“吃不了的打包带走好了。”　　　　来钱低着头沉默了两秒，终是没说什么。　　　　菲菲低着头，一样一样的把袋子拆开，冷不防一抬头，仿佛找到了食物的去处。　　　　“刘老师好呀！”　　　　刘一辰带了顶阿迪的帽子，一件白色运动衫，深蓝牛仔裤，脸上的墨镜一摘，瞬间满室春光。　　　　这根本不像个老师，倒像是某个微服私访赶通告的大明星，循着香味一路找到这里。　　　　刘一辰笑着说，“我也没吃饭呢。”　　　　来钱愉快的送给他一个白眼。　　　　菲菲赶忙站起来，将位置让给刘老师坐，刘一辰也没客气，坐下后拿起小票看了看，在一堆食物里挑挑拣拣，最后捡了个最贵的法风烧饼放进了嘴里。　　　　“留一手！”来钱一双眼睛瞪着他，就差把他手里的烧饼抢回来，“吃就吃，谁让你挑最贵的吃？”　　　　菲菲：“……”　　　　来钱口中的“留一手”丝毫没有在意，慢条斯理的将手中的烧饼递过去，“你也爱吃这个？”　　　　“……”　　　　后者一副快要恶心死了的表情，连连摆手，“拿走，拿走，谁稀罕你那破东西！”　　　　于是，“留一手”便心安理得的将烧饼拿回来，坐在他对面慢慢的吃，举止投足间十分的优雅。　　　　菲菲第一次见来钱被气成这样，连饭都吃不下去，就在哪里干坐着，一双眼睛紧紧的盯着刘老师，好像他欠了他好几百万似的……　　　　其实菲菲一直想问，刘老师怎么在这里？也是去北京的？　　　　但是看了看两人微妙的关系，菲菲觉得还是闭嘴会让她活得更久一点。　　　　快要上车时，来钱认认真真的巡视一周，发现刘一辰不在他这个车厢里，才心满意足的坐回去。　　　　高铁开动，来钱看了看旁边的金菲菲，“刚才吃了吗？”　　　　刚才忙着看两人眉来眼去，哪有心情吃东西……　　　　来钱见她不说话，手一伸从包里拿出一个烤肉堡。　　　　菲菲：“……”　　　　“赶快吃，你买的早餐，给留一手吃什么？”　　　　菲菲感激涕零的接过自己早上买的小汉堡，默默的啃着，心道：来钱怎么像个小松鼠似的，还会藏东西……　　　　高铁驶过江桥，驶过三江平原，飞快的在乡间小路上平稳的穿梭着。　　　　来钱起初还拿着份报纸，后来索性将报纸往头上一扣，睡着了……　　　　菲菲拿着手机对着窗外发呆，来钱为什么这么讨厌刘一辰呢？　　　　虽然，平时菲菲和来钱接触的也不算多，但是见他如此讨厌一个人倒还是头一次。　　　　菲菲想了想，给兰花兄发了一条微信。　　　　菲菲问道：兰花兄，咱们来钱是不是和刘老师关系不太好？你知道为什么嘛？　　　　此时的陈兰花正躺在家里舒适的海绵床上，体验着吃鸡的乐趣。　　　　半晌后，兰花默默的给她回了句，“因为爱情……”　　　　菲菲一副见鬼了的表情。　　　　“其实没有那么严重。”兰花师兄回她，“外面的传言都不要信，没什么大事，不用担心的。”　　　　菲菲见兰花兄不愿多说，便给张凌发去了一条微信，半分钟后，菲菲就发现她找对了人。　　　　张凌师兄在看了她的微信后，热切的回道，：怎么了？你们遇上刘一辰了？　　　　菲菲给他发了个嗯嗯的表情。　　　　张凌：哇，真后悔没跟你们一起去……　　　　隔着屏幕菲菲都能感觉到他八卦不成，痛心疾首的表情……　　　　菲菲问：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其实，这些我也是听说的。”张凌慢条斯理的给她疏通错综复杂的剧情。　　　　“好像是来钱刚来学校那时候的事。”张凌说，“是因为一个学生的事吵起来了。”　　　　菲菲：刘老师抢来钱学生了？　　　　张凌：那倒没有。　　　　菲菲：那为什么？　　　　“好像是因为刘老师让来钱学生帮他干活。”张凌说，“来钱虽然看起来老，但是比刘老师小，就比他晚来了两年。”　　　　菲菲：然后呢？　　　　“然后就成留一手后辈了呗。”张凌一个字一个字打的很辛苦，“来钱第一年没法带学生，以前一个实验组都是一起招学生然后统一分配的，就像你是副院长招完扔给来钱的。”　　　　菲菲：扔给？　　　　张凌自动的忽略了菲菲的疑问，“所以，来钱就有一个学生挂在刘老师名下了，那个学生是本校的，实力特别强　　　　，留一手就总压榨他的时间帮他干活。”　　　　菲菲插嘴道：好过分！！！　　　　如果说以前他对刘一辰的印象是帅气温和的谦谦君子，那么现在就只剩下帅气了……　　　　“其实，这要是别的老师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自己是新来的老师，对方都待了好几年了，只要不影响学生正常毕业，关自己什么事。”张凌接着发道，“但是来钱不干了，他在同一实验室的组会里公然和留一手吵起来了。”　　　　“哇！”菲菲发道，“来钱牛X！”　　　　张凌：我也觉得！　　　　菲菲：那后来呢？　　　　张凌：后来，就是刘一辰主动退出了这个项目组。　　　　菲菲愣了愣。　　　　其实，虽说事情本身还是刘一辰的过失，但毕竟是来钱先发的难，又是前辈和后辈的关系，怎么说走的都应该是来钱。　　　　“为什么呀？”菲菲问。　　　　这次，菲菲没有得到她想要的答案。　　　　张凌表示，他也不知道。问答环节告一段落，张凌开始了他的八卦小课堂…,　　　　张凌：话说，两个人干起来没有？　　　　张凌：来钱有没有翻他白眼？　　　　张凌：留一手反击了没？　　　　菲菲自动屏蔽了张凌连珠炮一样的问句……　　　　所谓当局者迷，菲菲后来才反应过来刘一辰为什么要主动离开，而来钱又为什么给他起名叫“留一手”。　　　　但那时候的她心里一直在想，这样一个心胸开阔的人又怎么会逼着别人的学生帮他干活不给钱？　　　　会不会只是帮了个小忙？会不会是那个学生自愿的？又会不会是来钱误会了，毕竟他那个沾风就着火的暴脾气总是说来就来……　　　　半晌后，张凌见实在问不出什么，只得叮嘱道：“我听说留一手和他学生也是奔着建成项目去的，你们要多加小心！”　　　　菲菲默默的发了个嗯嗯的表情。　　　　来钱大概睡了两个多小时，醒来时有些迷茫的看向周边，菲菲拧开一瓶水递过去，来钱仰头喝了几口，点了点头。　　　　来钱道：“如果你是我专职秘书，老子给你打九十九分。”　　　　菲菲心中无语。　　　　留那一分干什么，是怕我骄傲嘛？　　　　B市的空气不好，天上总是灰蒙蒙的，刚一下车就闻到空气中的硫磺味。　　　　来钱想带她逛街的心情也没有了，直接打车到酒店，顺手点了个外卖。　　　　半个小时后外卖到了，菲菲跑下楼取，发现是一份北京烤鸭……　　　　整整一份鸭子一片一片规律的摆在餐盒里，薄饼葱花甜面酱，应有尽有，一应俱全。　　　　“本来想带你吃点特色。”来钱说，“但外面的鸟空气好像老天放了个屁，分分钟呛死人，老子还想多活几年，就不跟着他们瞎折腾了。”　　　　菲菲的午饭……不，应该说是下午饭，是在来钱那里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