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含惊奇地发现,面对女孩子疯狂表白的纪澜生,居然会像个普通大男孩一样脸红羞涩。    李璐瑶从视线捕捉到纪澜生那刻起,整个人就进入了高度亢奋状态,肺活量炸裂,尖叫声旷日持久并如雷贯耳,巴不得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一个劲追着他要签名合影。    纪澜生干咳一声,耳尖有点泛红,揉揉鼻子站起来,试图逃过热情如火的李璐瑶:  “我去下洗手间。”    纪澜生走后,李璐瑶好一会儿都没缓过来,拽着苏含:  “天哪,没想到能那么近距离看到他,差点被他帅到窒息!以前都只能在赛道外或者电视里看看,你说他来我们学校干吗?是来看我吗?哈哈哈一定是某次比赛的时候他看见我了,特地来我学校找我的!”    苏含:“……”这年头得臆想症的人可真多。    李璐瑶:“你看到没?他害羞的样子好可爱!而且好有礼貌哦,看起来好谦虚,我说喜欢他,他还会跟我说谢谢!”    苏含:“……”  有礼貌?谦虚?  ……不存在的,我们看见的不是同款纪澜生。    不过对于李璐瑶喜欢纪澜生,苏含还是有点意想不到的。  “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还关注自行车赛事?”    “我哥也是自行车运动员啊。”李璐瑶说,“不过我哥是不可能帮我去要纪澜生签名的啦,他们是劲敌——还是死对头的那种。”  “你哥?”苏含好奇,“是哪个车队的?”  “行风队。”    行风队……  苏含在脑海里努力搜索有关这个车队的信息。    在法国给JLS做专访前,她也是做了不少功课的。    JLS目前国内最大的劲敌就是行风队,而行风队主将——    “你哥不会是李瀚哲吧?”苏含问。  李璐瑶丧道:“就是啊……”  “那还真是死对头……”    他俩哪次不是争冠军争得你死我活的。    不过按综合实力来讲,李瀚哲应该要更为出色一些,无论山路赛段抑或平路冲刺,发挥都相当平稳平均。  纪澜生虽然冲刺能力突出,但爬坡是他的短板。    在体育赛场,能站上总冠军领奖台的,必然是综合能力优秀突出,没有明显短板的选手。    苏含觉得纪澜生应该也清楚这一点,否则他不会在两年前的环岛赛输给李瀚哲后,不惜拉着整支车队去法国进行了长时间的高原爬坡训练。    还在想着,纪澜生已经回来了,在她神游九霄云外的眼前打了个响指:  “想什么呢,想这么入迷?”    “纪澜生,你为什么喜欢自行车?”苏含问他。    他双手抄在脑后,朝椅背一仰,还是那副悠然闲懒的样子,只是提起自行车,他的眼里仿佛有微光闪烁:  “自行车象征着自由与创造啊,打破束缚,拥有无限的可能性。”    教室里的灯光白灿灿的,落在男生年轻而张扬的脸上,似乎格外好看。    苏含不觉目光在他侧脸停留了几秒,正出神之时,又听他说:    “你不觉得自行车很酷吗?就跟我一样。”    苏含:“……”滚。    讲台走上一个男人。  那人有着久处星光下的淡然卓绝,刚出现便引起一大波女生尖叫。    他写下自己的名字,声音清朗:  “我是你们本学期的教授,宁川。”    “啊——!!!!”  “啊啊——!!!!”  “啊啊啊啊——!!!!”    尖叫声一浪高过一浪,课室直接变成了演唱会粉丝打Call会场。    纪澜生看了讲台上的男人一眼:“你们学校请教授还看脸的?”    苏含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况了,翻开笔记本,手在书脊处压了压:“这个教授以前是娱乐圈巨星,后来他结婚了,希望多点时间陪伴家人,就宣布退圈了。现在是我们学校重金聘来的客座教授。”    耳膜都快被尖叫声震裂了。  苏含补充道:“感觉全校四分之三的女生都是他粉丝,完美解决了这门课以前出勤率不高的问题……”    “你也是他粉丝?”  “我不追星。”    纪澜生刚结束训练就赶来了,连续数月的高强度集训让他极度疲惫,加之对苏含专业毫无了解,听起课来与天书无异。    没一会就积聚了浓烈的困意,前额的碎发也没精打采地拉耸垂下。    纪澜生怀疑道:“这教授以前是不是出过唱片?”  苏含侧眸:“是啊,怎么了?”  “怪不得,讲课自带催眠曲功效。”  “……”苏含听得很认真,“不会啊,我觉得教授讲得挺好的。”    纪澜生半趴到桌上,两指夹起苏含的笔转啊转,试图分散睡意,随便找了个话题:“你为什么想学这个专业?”  “热门。”苏含说,“以后好就业,薪资待遇也不错。”    纪澜生想起之前被她利用完就甩的事情,很不是滋味地抽了抽嘴角:“……没了?”  “没了。”  她答得干脆。    他撩起眼皮子看她,女孩安安静静地坐在桌前,长睫微垂,侧脸认真,居然把这么无聊的一门课听得津津有味——    可不是要认真听么,每年交那么多学费,不听多亏。    又过了一会儿,苏含以为纪澜生已经睡着的时候,听见他用饱含困意的嗓音问:  “喂,小番薯,你有什么理想吗?”    正在记笔记的手顿了顿。    苏含浅浅地半抬起眸:“毕业后找个好工作吧。”  然后……早点挣到钱买房子,把妈妈和弟弟接到大城市来住。    纪澜生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地:“啧,人穷志短,这有什么难的?”    笔尖沙沙沙地划出流畅而端正的字体,如同女孩子身段般清丽娟秀。只是末端处,不经意地用力了几分,在纸页上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划痕。    她语气还是淡淡的:  “不是每个人生下来都衣食无忧,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有的人要竭尽全力才能换来三餐温饱。有的人为了讨生活而疲于奔命,一年到头都见不到家人一次。”  “饭都吃不饱的时候,理想只是个奢侈品。”    纪澜生没声了。    望过去,他趴在桌面上,传出了均匀而香熟的呼吸声。    苏含:“……”    男生半张脸枕在臂弯里,他的睡颜意外的安静,睫毛黑黑长长,鼻梁直挺,背部弧线随着呼吸起伏,少了平日的野性张狂,像只熟睡的大猫。    课室的冷气强劲,出来时苏含特地在包里塞了件小外套。    她把外套拿出来,盖在他身上。    “……纪澜生你这个白痴,就这样趴着睡觉很容易着凉的。”  苏含小小声吐槽他。转头回去听课,没几秒,又悄悄看向他,眼珠子转转,抿了抿唇,起了点儿坏心思。    她动作极轻地抓起笔,小心翼翼地靠近他——  先在他熟睡的脸上画了一个圆,大圆里有个小圆,然后点上两点,再画上两只耳朵,圆滚滚的身体,卷卷的尾巴,一只可爱的小猪就出来了。    苏含强行憋笑,默默掏出手机拍照留念。    怕他待会醒来生气,小猪没有留太久,她拆了张湿纸巾,准备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它擦掉。  就在最后一点墨水被“毁尸灭迹”前,男生突然动了动。    苏含吓得一激,赶忙想收回手,却被那人握住了手腕。    他把她的小手拉到唇边,轻轻啃了一下,而后拢进怀里握着。    苏含:“……”    他掌心的温度干燥而炽热,像夏天最滚烫的风,顺着她腕上的肌肤,直直往上窜。    可他没有醒来,仿佛方才的动作只是因为在梦里饿了,所以顺手抓了一只大鸡腿子。    苏含一手被他牵着,脊背僵直,也不敢贸然缩回手,怕把他弄醒。  纪澜生的起床气……很暴躁。    时间流速好像变得异常缓慢,每一分每一秒都被成倍地放大。    安静,安静。    夏夜的蝉鸣,指针滴答滴答游走的声响,笔尖落于纸上的沙沙声,都毫无遗漏地闯进了耳朵——    以及,胸腔里心脏的跳动声。    直到下课前,男生梦中呓语般地对她说:    “以后不用那辛苦,有我养你啊。”    她怔住。  仿佛有些什么,在心底缓缓地,像墨水滴落纸张,一点一点地晕染开来。    下课了。  学生逐渐离席,偌大的课室只剩下零零星星几个人。    苏含看着那只握在自己腕上的手许久,低声道:  “我有手有脚,为什么要你养?”    男生没听见。  睡得正香。    苏含单手动作缓慢地收拾着课本和笔,忽而有阴影由远至近来,在她面前停下。    眼皮底下是一双男士皮鞋。    “你是苏含?”宁川问。    苏含望去,愣了愣,“我是。”    宁川用下巴指了指外面:    “出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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