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和曹牧之的约定,苏哲早晨五点半就起床赶到了燕京电影学院附近的这家通宵酒吧。

没办法,虽然他才是导演,可现在钱在曹牧之手里,曹牧之既是编剧又是制片人,苏哲也不敢有什么脾气。

“怎么样?”曹牧之光头下面的黑眼圈比熊猫都大,瞪着看向苏哲。

苏哲显然知道曹牧之在问什么。

“及格吧!”他端起曹牧之酒杯里的红方喝了一口,坐了下来。

“从一部电影短片的角度来看,《雌鹰》的原创性有些欠缺。”

这是实话,几乎所有著名的、得奖的电影短片都是以原创性取胜的,艺术性和剧情的完整对于短片来讲不如长片那么重要。

短片毕竟不是长片,不可能在十几分钟的时间内展开宏大而复杂的剧情,因此取胜的关键往往是那一两个精致的悬念设置或者新颖的电影设定。

“艹尼玛……”曹牧之一脸铁青地抿了口酒,这个剧本他前前后后构思了两个多月,为此看了无数类似的电影,仅仅得到一个“及格”的评价他显然不满。

不过他也没太在意,指望着能从一个比自己还傲气的人口中听到多么热烈的赞美,还不如等着天上掉馅饼。

对于苏哲的导演水平,曹牧之有种莫名的信任。

一个能把《沉默的羔羊》的每一个镜头几乎都分析清楚的人,就算只会纸上谈兵,也远远比自己那些没什么艺术理想的同学强太多了。

曹牧之从来不打算拍摄什么商业片去赚钱,除非是足够有内涵的商业片;他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梦想,那就是为伟大的文艺片编剧。

他相信眼前的苏哲和自己一样。

“那你觉得男主人公的设定有没有什么问题?”曹牧之皱紧眉头,女主人公的形象是相对鲜明的,那就是一个挣扎于家庭暴力的弱势女性,在受到男主人公的挑唆之后开始蜕变。

但男主角的形象他也有点举棋不定,根本上来讲这种犹豫难决还是来源于男主角的独特个性。

首先,男主角是一个偷窥狂魔,因此从一开始就不可能是什么正面形象;但男主角却似乎又真的在鼓励女主角反抗丈夫,从这一个意义上讲,他又是正面的。

剧本虽然是自己写出来的,但曹牧之从来不觉得他对人物角色真的具有生杀大权。

好的剧本自己就会把自己揭示出来,编剧只不过是现实的一个搬运工。

“男主角的确有一些问题。”苏哲点了点头,“我和你的基本想法是一致的,男主人公一定不能是一个正面角色。否则这样的剧情就太俗套了、也不符合常识,明明做的就是挑拨离间的事情,不管理想再怎么崇高,手段也毕竟下流。”

“但我对这个剧本不满意的地方在于:你渗透的意识流技巧太浅了,太粗糙了。”

“哦?”曹牧之挑起眉毛,他倒是来了兴致,能看出自己是想写一个意识流的剧本,眼前的苏哲果然有些本事。

“在你最初的设定里,男主人公就只是一个隔壁的偷窥狂魔,这样的人在现实中存在吗?当然存在了,但是存在得很生硬。”

“没有什么人真的会被邻居长期偷窥然后还允许邻居给自己纹身的,如果你真的想要这么写,必须多补充好几百个镜头来揭示女主人公的心理转变,这样成本就太高昂了……”

在不考虑大量长镜头的情况下,电影的一个镜头一般也就3-7秒,多补充上百个镜头,短片就成正片了,这种规模绝对不是曹牧之和苏哲能驾驭得了的。

曹牧之深吸一口气,眼神中闪过一丝无奈。

苏哲提的意见很到位,电影最重要的因素仍旧是回归现实,无论再怎么魔幻,现实仍旧是电影的指向要素,艺术当然是另一个要素,但艺术本身的源头在他看来也是现实。

他的确想要把饱受家暴的女主角形象刻画得更加复杂和丰满一点,这才引入了男主,但这一个引入却难免显得有悖常理。

“所以!”苏哲猛地一拍桌子。

“我建议你调整剧本!”

“怎么调整?!”曹牧之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苏哲,只觉得浑身血压都在飙升。

“把这个剧本彻底意识流化,男主人公不再是真实的人物,而变成了女主人公脑海中的一缕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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