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勤听到扶苏镇定地冒了这么一句话,不禁吓得面色惊变,尴尬地笑道:“公子想来是受惊了,才会说错了话吧。”

“火,的确是我放的,与其他任何人无关,把鸿宫的人都放了吧。”扶苏淡淡道。

李思惊然地望着扶苏,目光缓缓由震惊变得深邃。

“啪!”嬴政随手抓起案几上的碧玉貔貅摆件,用力砸在地上,碎了一地。

嬴政恼怒地指着扶苏,气得脸色紫青:“你疯了不成,竟然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儿来!”

孟勤等人吓得都跪了一地,忙齐声高呼:“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这火怎么是公子扶苏放的?孟勤擦了擦头上惊得冒出来的冷汗,张良也低头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

“儿臣有罪,请父皇重重降罪。”扶苏面色依旧平静,跪地叩首。

“你,你为什么要纵火!有什么理由?”嬴政盛怒地盯着他。

“鸿宫是儿臣的寝宫,但那座冰冷的宫,处处充满陷阱和算计,将儿臣快逼疯了,儿臣若不烧了那宫,就会在那宫中窒息而死。”扶苏苦笑道。

嬴政气得说不出话来,张良忙走上前去,跪在扶苏的身边,示意他不要再刺激始皇:“公子年轻尚轻,定是贪玩,不小心酿成火灾,必须龙体为重,切勿因小事气坏了身体。”

李思也忙为扶苏求情,跪地道:“上卿所言极是,必须不要与公子计较,鸿宫本就陈旧,烧了再恢复一番,也是新气象。”

大殿上一片肃静,嬴政的脸上极为难看,甚至不敢相信扶苏口中说出如此荒唐的字眼,他真的就是自己寄予厚望的儿子么?

“扶苏,你太让朕失望了!”嬴政面色铁青,指着扶苏。

“陛下,其中必有误会,先让公子把话说清楚不迟。”李思忙道,所有人都不知道性情温和的扶苏为何会做出如此癫狂的举动。

张良心急如焚,扶苏犯错,他这个上卿更是难辞其咎,双腿一曲跪在了地上:“臣叩请陛下,让臣查明此事。”

“儿臣本就一文不值,令父皇厌弃。儿臣不孝,做不了这鸿宫之主,自食其果,全凭父皇处治。”扶苏跪在地上,深深一拜。

嬴政的脸色阴冷得不能更难看了,他站起身,走了下来,一个重重的耳光甩到扶苏的脸上,怒喝道:“看来,你心里对朕这个父皇非常不满!”

“公子,怎可如此胡闹!竟然说出这些糊涂话来!”李思频频给扶苏使眼色,让他不要再激怒嬴政。

“儿臣长大了,也懂得了是非,不像以前那么糊涂,父皇一定很失望吧。”扶苏淡淡看着嬴政。

嬴政一个颠簸险些没能站稳,李思忙上前来,扶住了嬴政的胳膊。

“你究竟为何要这么做?”嬴政愤怒吼道。

“因果轮回,自有天理。母后是如何死的,王良人是如何死得,父皇难道不该给儿臣一个解释么。”扶苏的目光变得冰冷至极。

抚养扶苏长大的良人韩嫣在两月前告诉长公子“真相”,王后赵娴是始皇派人做手脚害死的,王良人也是始皇让御医用毒死的。

韩嫣说了所谓的真相后,就以死明志,白绫自尽了,说是要去追寻赵王后。韩嫣是赵娴王后的陪嫁女,自扶苏出生之后,便是她一手带大,扶苏敬她如生母般

扶苏大为惊撼,母后竟然是最敬爱的父皇迫害而死,这两个月时间里,他秘密派人彻查真相,找到了当年伺候王良人的贴身宫婢以及告老还乡的御医。

果真如此,如韩嫣所言那般,王良人的确是始皇派赵高暗通御医,秘密毒死,并非公布的病死。

赵娴王后去死十年多了,无法追查真相,扶苏设计买通赵高心腹小宦臣,“套得”消息,赵娴也是始皇动手杀的。小宦臣的说词是,那时候始皇即将对赵国用兵,担心王后赵娴心向着赵国,便除了这个祸患。

“逆子!你究竟在说什么?”嬴政瞳孔猛然一缩,震怒的眼神变得更加复杂。

“父皇为了做这天下之主,是什么人都可以舍弃,什无辜性命都可以牺牲。”扶苏冷冷道,“儿臣不配有这样的父皇。”

“公子!”张良不得已高声道,“请公子慎言,不能再说这样的话来啊!”

嬴政语气冰冷,大喝一声:“好,好得很!你不想做朕的儿子,朕就成全你!来人啊,将扶苏带下去,三司会审,按律治罪!”

嬴政是真的动怒了,李思了解嬴政,即便是亲生儿子,说出这样荒唐的话来,嬴政也是无法忍受的。

按律治罪?宫中纵火,可不是小罪,李思忙求道:“陛下三思啊,公子只是一时冲动,其罪可谅。”

“若有人再为扶苏求情,同罪并治!”嬴政吼道。

张良忙给李思递了个眼色,示意李思不要再顶撞嬴政,适得其反。

“多谢父皇,儿臣之罪,罪莫大焉。父皇,保重。”扶苏重重磕头下去,一下,两下,三下,磕了三个头,每一个头,都磕得用尽全力。

嬴政转过身去,不理会扶苏,扶苏身形摇晃了一下,站起身来,被押送的侍卫带了下去。

张良脸色乌青,想说句什么,但动了动嘴唇,终究是不敢为其说话。

还没有晃过神来,张良向嬴政叩拜请罪:“公子犯罪,臣为公子老师,当罪加一等,请陛下降罪。”

“你先退下吧。”嬴政心烦万般,示意李思扶他入座。

“陛下”李思不知该如何劝,直觉告诉她,扶苏的反常背后必有因果。

“李思,你也退下吧,朕想一个人静静。”嬴政轻轻不上了双眼,扶苏的话究竟是何意在其次,最令他心寒的是,扶苏竟然当众说,不配做他的儿子。

不,言下之意,扶苏是在说,嬴政不配做他的父皇!

李思眉头微凝,朝嬴政拱手而拜后,退出了蕲年宫,张良在外面等她。

“丞相,公子忽然说出这番话,做出这番举动,我也不解。”张良万分痛惜道。

公子果真惹怒始皇,别说公子继承太子之位不能,怕是连性命都有危。

“别急,此事必要查个水落石出,当是有非同寻常的理由,公子扶苏才会这般大不敬。”李思凝眉道,越非常是时期,就越是要沉着应对。

“丞相说得是,是我也急中生乱了。”张良重重点头,公子获罪来得太过忽然,后果甚重,他才会乱了分寸。

李思与张良皆了解扶苏,此事定有蹊跷,需冷静下来从长计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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