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骊文家里条件虽不差,可父母特别重男轻女,巴不得她嫁一个有钱的,再接济一下弟弟,哪肯让她嫁给一穷小子,简骊文也是个性子倔的,被父亲打得半死也不软口,母亲看不下去,夜里偷偷放了她,让她有多远走多远,别再回来了。
那个年代的女人命薄,在家庭里通常不受重视,她要是不跑,很有可能会被逼着嫁给当地富商。
男人知道这事儿后,非常心疼,这回,是他提出结婚,她说好。
婚礼办得很简单,扯了证,从此,她就是他的人了。结婚当晚,丁智刚在她耳边承诺,会努力混出头,让她过上好日子。
刚开始两年,条件虽苦,可两人好得不得了,丁智刚每月假期全留给她,那黏糊劲儿,不比时易和丁娴差。
有了老婆,丁智刚很惜命,受了点伤也不敢往家里说,就怕她担心,有次差点就死了,在医院躺了半个多月,再难都自己熬着,没告诉她。可简骊文哪里知道他是受了伤啊,正逢他假期,没见着人回来,心里就胡思乱想了,觉得他外头是不是有人了。
男人越来越忙,他答应让她过上好日子,也确实做到了,升职加薪,日子慢慢好起来了,可她却过不下去了。
他常年不在家,她只感到孤独寂寞,夜里连个盖被子的人都没有,那种凄凉,只有真正体会过的人才懂。她想起婚前男人跟她说的那些话,自己那会儿太天真,她后悔了,她想要一个可以陪着她的人。
简骊文想了一夜,等到男人回来,她提出离婚,却在此时查出怀孕了,还是没舍得打掉,最后婚没离,因为她一句话,两人却产生了隔阂。
她的变化化丁智刚早就感受到了,可女人亲口对他说,心里又是另外一番滋味,只觉得心都碎了,他一如既往地对她好,只是再也回不到当初。
生下丁娴,简骊文得了产后抑郁,丁智刚分身乏术,只能请人照顾她。孩子越来越大,那张脸和她父亲长得太像,简骊文经常把情绪发到她身上,有时不想见到她,会把她关进房间里。
她的精神状况越来越差,丁娴十岁那年,她再次提出分手,男人很平静,早料到会有这一天,说了好,离婚后,给她一笔钱,放她自由。
简骊文没要那钱,她知道自己对不起他更对不起孩子,她一辈子都亏欠他们。
自己一个人过了两年,后来经人介绍,嫁给一做生意的,刚开始还好,时间一久,那人就本性暴露,抽烟酗酒,喝醉了经常闹事,后来酒驾出了事,只剩下她和孩子。
再然后,听说丁智刚牺牲,她哭得撕心裂肺,却再也回不去了,她连看他遗书的资格都没有。
看着面前的女人,丁娴不知该作何反应,她就呆呆地站在那儿,直到身前的小男孩扑过去,抱着那个女人的大腿喊妈妈,她才回过神来,突然明白刚刚他为什么说她长得像他的妈妈。
“丁娴。”简骊文喊了她一声,控制不住的情绪,声音微微颤抖着,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万千思绪涌上心头,忍不住想哭,想抱一抱她。
小男孩见状,眼底露出好奇之色,“妈妈,你认识这个姐姐呀?”
此话一出,气氛更加诡异,时易也看出了情况,握着她的手紧了紧,丁娴感觉到他的力道,稍稍平静下来。
爸爸那封遗书,她看了数遍,都能够背下来了,除了提及她,还提及面前这个他唯一爱过的女人。
确切地说,不是爱过,是一直爱着,所以到最后想到的是她,所以那封信里,除了女儿,一字一句也都是她。
丁娴很想把父亲的话都告诉她,她怀疑的那些从来没有,父亲心里只有她一人,因为爱她,所以什么都随着她,她说离婚,他也轻易就同意了,想着她跟着自己,确实不好。
可是丁娴看到她身旁的小男孩,却怎么也说不出口,她有了新的家庭,还有一个可爱的儿子,又怎会在乎他们父女,或许,她根本不想听。
“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
简骊文走近了些,她问出这句话话,抬手想碰一碰她,伸伸缩缩,最终还是放下。她看了看她身旁的男人,心中有了猜想。
“我很好。”
丁娴看着她,努力压抑着情绪,到底是血浓于水,曾经有多恨,就证明有多想得到这份爱,可不管是友情,亲情,还是爱情,受过伤之后,都难以如初。她无法忘记被关在漆黑的房间里几十个小时的恐惧,她无法忘记夜里被噩梦惊醒,还要被她打骂的悲哀,她无法忘记她丢下她时那决绝的身影,她甚至再无法再亲切地叫她一声妈妈,像刚才小男孩一样,扑在她怀里撒娇喊妈妈,她永远无法做到,因为她从来就没给过她撒娇的机会。
可是人要懂得知足,要懂得感恩,要懂得释怀,她一点也不恨她了,所以,她现在还能心平气和地问她一句,“你呢?你应该也过得不错吧。”
简骊文沉默几秒,说:“挺好的。”
“那就好。”客套又疏离,这辈子,她们注定无法像正常母女那样。
丁娴拉着时易的手,走出几步,忽地顿住,她说:“我和爸爸一样,希望你能过得幸福。”
说完,她和身旁的男人一起离开,简骊文愣怔在原地,半晌之后,她猛地蹲下身,掩面痛哭。
她这一辈子都活得不明不白,一直在后悔,嫁给他,她后悔,生了丁娴,她后悔,可后来与他离婚,改嫁,她还是后悔。
是她先去招惹他的,却要和他离婚,她对他们的孩子不好,她做了太多错事,可最终,他还是挂念着她的。
她跌跌撞撞地跑到男人的墓碑前,哭得泣不成声,小男孩摇着她的肩膀,“妈妈,妈妈你怎么了,你为什么要哭呀?”
“他是谁呀?妈妈,我们为什么要来看他?”
墓碑照片上,男人英俊神朗,嘴角挂着一抹浅浅的笑容,她听不到外界的声音,脑子里都是过往种种,活了大半辈子,怎就如此蠢笨,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他虽然少有陪在她身边,可两人在一起的那些时光,他都是宠着爱着她的,若一个男人不爱你,时时在身边又如何?到底是她心态不对,是她不知足,是她整日疑神疑鬼,不相信他,才造成了今天的局面,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她不配拥有他的爱。
滚烫的泪水流入掌心,可惜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往事不复,一切已成定局。
……
两人人走出不远,就听到一阵痛哭声,丁娴感觉心脏猛地抽了下,鼻子有些发酸。
“这里风好大。”
她把脸埋进男人怀里,还是没忍住,紧紧攥着他的衣裳,微微抽泣起来,时易轻轻抚着她的背,等她情绪缓过来,才带着人上了车。
山上与山下完全是不一样的景象,街道两旁都是商铺,行人来来往往,倒是热闹。
不远处有一家小饭馆,往常丁娴一个人来,总会在那儿点上两个菜,吃了饭再走,今天两人一起来,倒是有不一样的感觉。
老板和认识丁娴,见她进来,招呼道:“哎,小姑娘,你来啦,吃点什么?”
刚问完,他就看到小姑娘身后的男人,“时先生,你也来啦。”
丁娴扭头看向男人,“这家店你来过?”
他们果真是缘分不浅。
时易低“嗯”一声,两人坐下,老板拿了菜单过来,“没想到你们竟然认识。”
两人对看一眼,不由笑了起来,老板一看他们这眼神,就猜到了大概,问道:“你俩是情侣?”
“不是。”
丁娴顿了一下,本来想说我们是夫妻,结果老板转眼就被别桌的人喊了去,见状,他儿子连忙跑过来帮忙。
点完菜,男人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不是情侣?”
“本来就不是啊。”丁娴单手撑着脸,说道,“以前是情侣,现在升级,成为夫妻啦。”
右边坐着一对母女,这话传入她们耳中,母亲又对着女儿数落起来,“你看看,人家姑娘都结婚了,你呢,你马上都三十了,还跟男朋友闹脾气要分手,好的时候好得不得了,闹起来真是要人命。”
“妈。”女儿撒娇性的喊了一声,“就他那榆木脑袋,到现在还没求婚,我一个女孩子怎么说出口。”
“你俩都谈了三年了,也该水到渠成了。”母亲轻叹一声,“哎,妈也不是催你,你什么时候结婚都成,只要你自己高兴,妈就是怕等不到你……”
“您说什么呢。”女儿厉声打断,“您健健康康的,别总把这种话挂在嘴边。”
可能是老板热情和价格便宜的原因,饭馆生意很好,菜端上来的时候,那对母女已经走了,桌上又换了别的客人。
丁娴脑子里还回响着她们的话,她有些心不在焉地吃着饭,连菜菜都忘了夹。
时易把糖醋排骨端到她面前,轻轻敲了敲她的脑袋,“想什么呢。”
她回过神来,“没。”
“不是喜欢吃这些。”时易给她夹了一块排骨,“你说的,要吃多少点多少,不能浪费。”
“谁让你点这么多的。”丁娴咬了一口肉,含糊不清地说,“你点的,你自己负责吃光。”
姑娘说完,还给他夹了好几筷子,时易无奈笑,真是个小赖皮。
吃完饭,两人相偕走出饭馆,回去的路程要几个小时,他们也不再耽误,直接上了车。
时易坐在驾驶座,侧头盯着姑娘看,虽然有意克制,可她那眼眸里的情绪始终藏不住,心底最脆弱的地方被触碰,任谁都无法平静。
时易收回视线,看向车窗外,他被一家花店吸引住了目光。
店铺前站着一男一女,男生付了款,接过店主递过来的花,转手就送给身旁的女生,那女生高兴坏了,也不顾有外人在场,垫脚就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女孩儿似乎都喜欢花,时易回头看一眼姑娘,“等我一会儿。”
丁娴还没反应过来,男人就已经下了车,她也没多想,又坐在那儿兀自发呆。
时易加快脚步跑过去,花店老板热情相迎:“先生,你想买什么花?”
时易对花也不太了解,但他记得丁娴说过,她最喜欢香槟玫瑰,找了半天,终于找到一束,挺鲜艳,花瓣上还有露珠,他抬手指了下,“就要那束。”
“好嘞。”生意做成,老板一边拿一边笑道,“先生你眼光真好,19朵香槟玫瑰,送女友最合适不过了。”
时易这才想起不同的花,不同的朵数,意义也大不相同,他顺势问:“花语是什么?”
老板说:“只钟情你一人。”
时易把东西藏在身后,单手打开车门,丁娴听到动静,转头过来,“你去哪儿了?”
“你猜我给你买什么了?”
两人同时出声,时易笑了下,他坐上去,关上车门,侧身的瞬间,丁娴就瞧见了他身后的东西,眼睛一亮,“香槟玫瑰!!!”
时易把花拿到她面前,小姑娘一脸惊喜,“时易哥哥,你刚就是去买这个?买给我的?”
见小姑娘终于笑了,时易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问她:“喜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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