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成璧话音刚落,洛阳宫正门阊阖门的第一声报晓鼓就被敲响了。
此时正是夏日,五更二点阊阖门的城楼上,第一声报晓鼓准时敲响,紧接着城内各条大街上的鼓楼钟声依次响起。
鼓声自内而外一波波传开,皇城的各大门,以及朝廷府衙的大门和各个里坊的坊门,都依次开启。
一百多所寺庙的晨钟撞响,激昂的鼓声与深沉悠远的钟声交织在一起,将如巨兽蛰伏的洛阳城唤醒,迎接那从东方地平线冉冉升起的朝阳。
永康里的东南方向是昭玄曹,与廷尉府的官署紧邻,二者虽距离不远,但永康里与廷尉府官署毕竟隔着一个坊。
洛阳城的夜禁主要针对的是三十几条纵横主干道,武侯们巡逻的也只有那些坊间的大街,各个坊门一关,坊里内部的夜禁倒并不那么严格。
所以洛阳城里就出现了一个非常奇特的现象:黄昏后,闭坊的街鼓响起,坊市关门。洛阳城内各条主干道上黑灯瞎火,除了月亮和巡逻的武侯基本没人出来晃荡。但各坊内就十分热闹,豪族权贵在自家宅院里通宵达旦地喝酒作乐,平康坊里秦楼楚馆红烛高照,崇仁坊里住逆旅邸舍的客人跟胡姬喝点酒调调情。
这些都属于正常现象。
丞相官署
覆盖房顶的瓦当呈现光亮的黑色,上面雕刻着兽首和莲花图纹,瑰姿绚丽的阳光洒在瓦片上,漏出一片金。
长史弓身入正堂,将今日亟待处理的事务交付丞相百里归鸿。此时纸张还未大面积普及,寻常遇上书写较多的,仍旧用的是竹简。
“丞相。”长史稽首:“昨夜三更,天子召晋阳长公主入嘉福殿,至今未出。”
百里归鸿在竹简上书写的手没有丝毫停顿,“天子此举不合礼法,不妥。”
“天子头疾复发,疼痛难忍,宫中太医署束手无策,这才请公主入宫,陪伴天子。”
“头疾?”百里归鸿的神情这才有了一丝松动。
天子的头疾已经快三年没有发作过了。
“知道他们说的什么吗?”百里归鸿运笔。
“天子抱怨头疾难忍,公主于是为天子按揉头部。二人说起旧事,天子感慨身体衰微,恐寿数不美,公主劝慰,言谈间说起储位之忧。”
“储位……”百里归鸿琢磨这这两个字,笑了。
“明公这么早就来了?”
谢其微着圆领紫袍,腰系革带,佩金鱼袋,踱步进了官署正堂。
百里归鸿放下笔,离开书案迎到堂前来,“今日又不上朝,使君穿一身官袍来,倒显得孤不遵法度了。”
百里归鸿看着谢其微官服上的四首麒麟,又瞅了瞅自己这一身的粗布麻衣,乐道:“孤被使君这么一比,像个田间插秧的老农!”
谢其无奈地笑着拱手:“明公莫要再打趣我了,让旁人看见该说明公不庄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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