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玻璃窗外黑幕深沉而静谧,子馨心里却仿佛有一道道刺眼的闪电带着歇斯底里的凶狠劈开了夜空。    魔鬼用迷惑的声音沉吟着要把触手伸抵进深渊。    她堕进偌大空洞的深渊中。    她的蝴蝶骨在他手掌中绽放,孟彧白皙有力的指节隔着软绵布料细细划过她背部的每一道骨骼轮廓,像收藏家抚摸最珍贵的宝贝。    子馨凹着柔软的身体往后仰躲,她越躲,他栓得越紧,像锁链般牢固的手臂勒得她仿佛肺部的空气都抽空。    男人稍稍低颌,蕴着黑曜石的眼睛凝视着她的,把鼻尖贴到她的鼻尖上,薄唇呼出炙热气息。    子馨只觉得自己像是地壳里的岩浆,沸腾着,却又止不住要融化,消失成为一道灼热的烟气。    他的唇碰了上来。  子馨视线模糊重影,通身一颤。    孟彧吻上了她的唇。    贴上来的唇炽热滚烫得像是一块烙铁,却又是软的,就这么强势地印在她脆弱的唇上,带着不可一世的占有。    子馨只觉得眼前一片虚幻,世界仿佛从此不再存在,她该是漫漫尘世中的一颗轻飘飘的尘粒,没有重量,没有意志,却不慎靠近了火球,转瞬在花火间灰飞烟灭。    孟彧的眼神半阖着,眸里淬着黑亮的星宿,像一个揣着千百世纪前某个重大秘密的使者,跋涉千山万水后,终于见到宿命中的君主,虔诚地与其倾诉所有。    “闭上眼睛。”他捧着她柔软的侧脸,贴着她的唇低沉呢喃。    子馨痴痴地望入他的眼,竟顺从地缓缓闭上了眼。    “接吻。”孟彧哑着嗓,声音低沉而带欲,像是轻飘飘地陈述,又像是不可抗拒的告知。    子馨心里突地跳动一下。  “唔……!”  最后通牒后是不容拒绝的入侵,男人的唇舌野蛮地撬开她从未被造访过的馥郁之地。    子馨陷入失神的疯狂境界。她惊慌失措,不知该推抗还是包容。    她不自觉地用手推着孟彧倾轧过来的肩,纤细的手腕却在下一秒被男人抓住,往前一拉,后背的蝴蝶骨被按压,她无可避免地被牢牢锁进他怀里。    男人雷厉风行,给予的是一个毫无退路的深吻,攫取她的唇齿,软舌,口腔,咽喉。  方子馨近乎晕厥。    跌入层层昏暗的深渊,氧气越来越稀少,心脏颤颤巍巍,沸腾着血液,血管是导-火索,心房被他强硬地塞进一颗炸-弹。    点燃,眼里却是璀璨的花火。  一团又一团的璀璨花火。    孟彧捧着怀里软化无力的人儿,像一朵随时会融化在他怀里的棉絮,又像一只被醉倒在他臂弯的蝴蝶。  他想折了她的翅膀,让她再也飞不开。    等男人终于舍得放开她,方子馨早已涨红了脸,像无骨般窝在他怀里,此时张着小嘴一声又一声呼吸着,浅色的唇早被蹂-躏得七零八乱鲜红欲滴,又像只受到惊吓的小花猫。    孟彧抬手轻轻顺着她的后背,笑了笑,“接吻都不会,你拿什么还我呢。”  方子馨眼神黯了黯。    “现在可以听我的了?”孟彧眼神半冷地望着眼前的虚空,声音一瞬间带着杀戮的气息,“我会解决掉那些不知道分寸的人。”    子馨这才回笼了些神思,强撑着从他怀里坐起来,还是那般坚定地摇了摇头。    林爱和林致的诊疗费用是她的不可承受之重,才咬牙选择了和这个男人交易。  但世界上哪里来那么多救世主,神赐的礼物早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如果她没有遇见过孟彧,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她还是要独自一人在巴西努力生存。  如果哪天她习惯了被他帮着解决问题,而他却已厌倦了给予帮助,那她该怎么办呢。    在这个男人身边,她不得不走得小心翼翼,怕哪天就会粉身碎骨。    孟彧看着她认真的神情,简直要被她气笑了。    “你让我试一试,好不好。”子馨试图沟通,平息他的怒意,声音小小的,“我的手机里拍了视频和录音,如果艾尔莎教授依然不依不饶,我也不是任人宰割的。”    什么时候孟彧的决定有过商量的余地。  又什么时候有人敢反驳过孟彧的决定。    真是,初生绵羊不怕虎。    大老虎盯着她,狠狠地咬了咬牙,孟彧抬手捏上她的下颌,眯着眼。    方子馨不敢看他潋滟的唇,甚至想当刚刚的亲吻没有发生过。    “行,你想写就写吧。”  孟彧掐着她的腰,把她举起来放回了原来的椅子上。    子馨稳了稳思绪,催眠自己忘记刚刚那个吻,又埋头投入了词典中。  孟彧眯着眼看着她被自己吸吮得发红的嘴角,感觉整个胸腔里都闷着一团火,被她轻飘飘的眼神和几句话就压抑着变成哑火。    杀伐惯了的男人,连一个财团的去留都只在他一念之间,曾几何时为这些小事犹豫过。  这小女人执着成这样,竟让他头一次感受到无从下手。    任人宰割?除了他倒是有人敢动分毫的念头试试。    -  虽然这神不是她请来的,但送神依旧很难。    窗台上的蓝色风信子在夜风中摇摆,流星夹着风穿过,热带的风夜里仍呼啸摇摆得热情。    孟彧静静地坐在那里,无声地看着她,没有丝毫离开的打算。    子馨求得他让步已经耗尽了全身力气,此时对方才莫名而来的热吻仍心有余悸,此时也不敢再去惹他,只好努力忽视他专注的眼神,埋头当做只有她自己一人在深夜点灯写作。    怎么会有这么霸道的人呢,只是安静不动地坐在那里,却仿佛天上的星宿都围绕着他而动,举手抬足之间像随时就能撼动山河繁星。    子馨有时会想象,如果神话里浮游于清风朗月间的妖真的存在,大概……大概……  她有些心虚。  大概就是孟彧这样的。    只一个眼神就能摄魂夺魄。    她不愿看他,他却还追着逼迫着,直到看她沉溺在他的眸里,才像一只餍足的妖般心满意足。    子馨敲打键盘的手滞了滞。  她细细地吞咽了一下,舔了舔嘴唇。  无法忽视的,残留的霸道气息。    -  第二夜,他依然来。    一盏灯,两个人。  漫漫长夜。    桌上摆着两杯杜伯送进来的咖啡,他的是纯黑的,她的加了牛奶。    他什么也不干,只是沉默地看着她,陪着,像是有耗不完的耐心。    子馨赶着进度,算着还剩多少字数,要赶在明天周五艾尔莎下班前把作业交到她的办公室。    实践稿的质量肯定比不上她之前的那一篇,但她平时有相关材料的积累,写出来的东西也不算差。    她翻着书页,偶尔拿起笔写划两笔。  她洗澡后身上散发着甜橙的沐浴乳香味。  她露出衣裙的半截手臂白得像脆嫩的藕段。  她的发丝像上佳的丝绸带着缠绵的意味。  ……  像当下这样的时刻,其实孟彧并不陌生。  他经历过许多次了。    忽而,她像一只蝴蝶般从椅子上站起来,步子轻快地走向窗沿,衣裙从他身边拂过,留下一连串的香味。    子馨站在窗沿,回头,眼里亮得像含着星河。  孟彧恍若入梦。    “快看!”子馨指着窗台上那一株昙花,兴奋地喊他,声音比蜜糖甜。    孟彧吞下一口黑咖啡,起身踱步走过去,站在她身后,她的脑袋在他胸前,迎着窗台的风。    昙花是一种很有仪式感的花卉。  它躲在黑夜里开放,只停留几个小时,不等也不留。    那么洁白清贵的植物,从来不讨好谁,从来不等待谁。  花筒慢慢地翘起,紫白色的外衣小心翼翼地打探着外面的世界。    子馨低头认真地看着,月色落在将开的花上,像对婴孩的洗礼。    夜间神奇的时刻到来,紧紧聚拢着的花蕾一瓣一瓣缓缓地打开,纯白的花瓣带着羞怯却孤勇,像外面的世界延伸着。  一寸又一寸地打开。  像一场盛大的圆舞曲。    窗沿的风吹动她的发丝,飘在孟彧面前,掠过他的鼻尖,下颌,侧脸。    皓雪一般的花瓣张开到极致,最终张开得无比硕大,碗口一般大的白色花朵,有着娇嫩的黄色花蕊,肆意而张扬,素白色的花,却妖艳得让人无法移目。    子馨双手紧张地握起端在胸前,看得出神,清澈的眼睛像一汪温泉。  芳香熏入她的鼻间,一酸,触不及防掉下一颗泪,静静地划过她柔嫩的脸,坠落花心。    孟彧低头,清透的夜色中,她的发披在肩上,坠在腰间。    花,不是最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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