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好在彭参谋来此之前已经做了两手打算,由他来说服这位刚刚归府的少爷,而夫人则是去说服许夫人等人,倘使没出差错的话,夫人那边应该已经同许夫人和侄少爷讲好了。不过为了确保万一,彭参谋在临走时还是再次请求了一番,请求薛峤能够帮忙劝劝薛蘅,毕竟此事关乎到两家人的利益,孰轻孰重该是好权衡的。

与彭参谋一道出了门,薛峤二人再次回到了灵堂。见灵堂里只有薛苓,薛嶙,以及闻家的小少爷在场,薛峤有些犯疑。他里外各扫视了一圈,依旧没寻见许夫人等人的踪影,于是他跟彭参谋打了一个礼,随后便去到了三个娃娃的身边。

闻小少爷正在给老爷子焚香烧纸,而薛苓和薛嶙则跪在一旁的蒲团上黯然神伤地拨弄着火盆儿里还没来得及烧化掉的黄纸。薛峤来到薛嶙的身边,摸了摸他的头,及至薛嶙抬起一张泪汪汪的脸望向自己,薛峤才边安慰边询问了许夫人几人的去向。

原来许夫人和薛蘅在他走后,也陪司令夫人一起走了,而杭叔则是被小仆给叫走的,至于几人究竟去了哪儿,他们三个也不是很清楚。薛峤听说许夫人和薛蘅是与司令夫人一起离开的,于是回身望了一眼立在灵堂之外的彭参谋。

彭参谋此刻正在向看护元宝蜡烛的小僮请香,察觉到薛峤望向了自己,彭参谋也偏过脑袋看了他一眼,然后朝着他微微地点了点头。凭着这一点头,薛峤就已经猜到了他的意思,于是也没有多问,转过身就和薛苓几人一起拨弄火盆儿去了。

因为杭叔几人不知去向,所以堂前的诸多事宜都落到了薛峤的身上,及至薛峤将大小内外都打点的差不多了,时间已经过了正晌午,院里的小仆也都陆续离场忙自己的事情去了,不过院子里的人是散去了,可门外的人却又围拢了起来。

原本薛峤他们商量要等到今天下午自家人吊祭完毕才准备发丧的,然而或许是动静闹太大了,这会儿消息都还没有透露出去,薛府门前已经是挤满了各式各样的人。这些人都是邻近几条街的街坊,大都是抱着看热闹、瞧稀奇的心思来的。

薛峤本就无意遮掩老爷子的死讯,于是吩咐保童领着人将昨天夜里才撤去红缎喜绸的门口又重新换上了白绸白幡白灯笼,等到所有的一切都归置完毕,凑热闹的街坊邻里才得偿所愿地渐次离去。

有了这些人的掺和,薛家老爷子的死讯很快便在塘垟城里如浪潮一般宣散开来,等到了晚上,薛府门前已经停靠了好些顶轿子和好些辆洋车,薛府的门槛也差不多快要被前来吊唁的富商大户们给踢碎了。

看着这些人跪在老爷子寿材前拼着气力挤眼泪、硬着头皮扮痛苦的样儿,薛峤只觉得“富人山中有远亲”当真是恒言箴句。为了不与这帮造作之人打交道,薛峤便以不擅应对富商,怕损了薛家颜面为由,撇下杭叔与薛蘅就暂时告退了。

离了灵堂,薛峤才稍微松了口气,这一天下来,他真的是受累了。往日在观里,他也接待过人,不过那些人都是道观周遭的一些虔诚的香客,全不像今日所接待之人如此虚伪做作。

他摇了摇头,叹息一气:“有人之形,无人之情,浮沉于世,何其难也。”叹毕,他便朝着屋子走去。今天一天太过繁忙,一整天了薛峤也只吩咐人按着时辰去送过饭食,而没有专门抽空回去看过他,也不晓得丁点现在如何了。

惦念着丁点,薛峤便加快了脚步。然而当他刚行至走廊的一个转角时,薛峤忽地听见转角处的一丛紫竹林里传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薛峤闻声止步,偏着脑袋往竹林里打望了一眼。

此时夜色漆然,行廊里的灯笼也亮得有限,尽管那紫竹林离行廊很近,但因为南方的秋天植物很少会过分衰败,所以那竹林依旧繁茂得很,根本也就看不清里头是个什么情况。

然而正当薛峤准备探出身子去听清楚林子里到底是个什么动静的时候,那林子里却陡然一颤,摇晃下无数的竹叶后又立马归于了平静,不过随着竹林的静息,一团漆黑的影子也从林子里闪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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