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呼”
狂乱的风四方吹来,逃窜的人不管往哪个方向奔逃就艰难吃力。
特别是,还带着一个跑得并不快的女人一起时。
刘英站在一块杂草丛生的土坡上四处张皇,杂草被狂风吹得更乱,遮住他的身影。
身影容易躲藏,但是气味、气息却是没有办法隐藏。
他不是江护,没有诸多秘术藏身,也不是孤身一人。此刻他的身旁,一身碧水长裙的阿碧也是衣衫破损,发髻乱垂,面色也再无之前出走天水城时的从容。
至于他们的那匹马,已经被刘英明智地弃了。
若不然,此刻他已经被追捕的红昭楼护卫包围了,或者是成为了一具尸体。
掉毛的马果然不能骑,坚硬的荒野石道虽然不能留下马蹄印,但是却能留下那些掉落的马鬃。
幸好身上带着几种傍身的毒药,才能出其不意的解决那两个护卫,但是他们的行迹也彻底暴露了。
但是,没有了代步的马匹,在这荒野之中,如何能生存下去?
等到夜晚降临,谁又能逃得过沦为猎物的宿命?
现在天色已经开始变昏了,夜幕,快要来了。
“阿碧……连累你了。”刘英看了看心甘情愿跟随自己亡命的女子,千言万语终究只能道出这么一句,愧疚么?还是遗憾?
“天一黑我们就只能等死了。”阿碧看着刘英的脸庞,普通的相貌,不比谁要英俊,也不比谁要和善,但是这样一张脸,却给了她足够的安慰。
谢谢他的无意中慰藉,才让自己走出那段灰暗岁月。
虽然对方不知道,但是她不能辜负对她好的人,纵然是别有所求的好。
这话一说,刘英不敢去看阿碧的脸,只是艰难地点了点头。
到此刻,他终究是没有办法了。
这时候,前途已经能一眼看尽,而他也在回想自己的半生,从捕鱼小子岛田家的训士,再到暗卫,从一次次任务中晋升到暗卫队长……
这一切似在昨日,眼前浮现……
他这一生,还有很多想做的事未做,还有太多的不甘,但是,又能怎么办。
无尽的不甘与无奈,在四方纷起的狂风中狂乱生长,但是最终只能化作心底的一声叹息:“也罢,能和阿碧做一对亡命鸳鸯,也算是一种满足了。”
但是,接下来的一句话,彻底打碎了他最后的幻想,“既然你没有其他的生路了,那我该走了。”
“你……你说什么?!”刘英不懂,听不懂阿碧这话什么意思。
他真的不懂,如果对方不爱自己,又何必跟自己奔逃出红昭楼,而如果爱自己,走到这一步,又如何能弃自己而去?
而且,弃了自己,她一个弱女子又能去哪里?
“陪你奔逃了一路,终究还是要分别了。”阿碧直看着刘英的眼睛,对方的眼睛也紧盯着她。
“若是你有出路,纵然在苦难一些,我也会跟随下去,可是……”阿碧将背上的长琴反抱怀中,在说出这句话之际,似乎她能依靠的只有自己,和这把长琴了。
“那……你……”
“生路相随,死则阔别。应该算是没有辜负你了,至于最后这一段路……”阿碧摸摸了长琴金丝弦,而后看了看有点昏沉的天。
“我终究还是要为自己活,亦不能辜负了自己。”
刘英听后许久未语,只是目光变得越来越空洞,等到眼前伊人逐渐模糊,消散在荒野原中,他好似醒悟了一般,癫狂长笑。
“哈哈”笑得癫狂凄楚,虽没有声泪具下,但是悲慟之感狂乱纷杂,在这狂乱的风中传远……
一只鬼眼秃鹫在狂风中咋呼,锁定了荒原上的目标后,边一直跟随着刘英,为追赶而来的护卫们指引着方向。
此刻的刘英,状若癫狂,似乎不再在乎自己的行迹,在荒原之上冲撞奔逃,忽东忽西,行迹无非。
或许,他真的疯了,真的想好好疯一把。
在失去他最珍视,也以为自己拥有着的东西之后,才发现到头来自己一无所有,一无所有就无所顾忌。
腰间的短刀藏在黑皮鞘中,刘英无视身后紧跟的五名红昭楼护卫,径直朝着荒野大道而去。
掉毛的火鳞马被他弃置在大道之旁,早就奔逃不止去处,但是那并不意味着就没有其他路了。
是的,现在他无所有,敢拼死,只要杀了两名护卫,夺得他们的坐骑,自然可以跑得更远。
他早该拼一把的,之前用毒杀了两名护卫,连带着将那两人的坐骑也毒杀了,他不应该惊惧,应该继续杀,杀夺两匹脚力更好的火鳞马,逃得更远。
可惜,之前因为关心则乱,担心和阿碧会遭遇更多的敌人,就往荒原里一钻。
人呐,有些路走错了可以重来,但是有些路口选择错了,就只能悔恨了。
漫漫一生,难免犯错,甚至会犯很多错,可以慢慢来弥补,有些弥补不了也能当个教训,这些错误会让我们的人生更加丰富精彩,去无关大碍,只要那么关键的几步选择对了。
就像有的人,半生混账,但是确实跟对了人混,一朝择主,从龙之功便足两代享用,这一步选择对了,其他的错误就无足轻重了。
可惜,绝大多数人不知道那些选择才是自己人生的关口,少部分的人知晓哪些是对自己至关重要的选择,但是这少部分人又有大部分会选择错误。
或者是迟疑了,没有做出选择。
刘英算不得少部分人,他不是个强者,也不是个太聪明的人。
最多只是个后知后觉的凡夫俗子,不算太蠢的人。
当然,现在他又是个敢拼死的人。右手紧紧地攒握着腰间的藏鞘短刀,目光死死地看着对面一字排开的五名骑卫。
红昭楼的骑卫,黑墨色的盔甲笼罩全身,脖子上环系着一条红色的丝巾,红色丝巾上应该绣着一座有着彩月飞过的红楼,代表着红昭楼。
当然,距离这么远刘英应该看不见,他也不需要看见,他只要看见这五人盔甲的防护弱点,然后想着如何一刀让对方毙命。
不远处的天空上,鬼眼秃鹫扑闪着翅膀在空中盘旋,似乎在等这里死人。
“阿碧姑娘呢?”盔甲中传出冰冷的质问声。
刘英却是不语,只是死死地看着五人,抬头看着。因为对方坐在马上,比他高出一大截。
见对方不语,那骑卫恼怒:“找死!”
而后不再与刘英多话,招呼两遍的同伴道:“一起上。”
五人手中弯刀如钩,高高扬起,犹如无论细月,着刘英飞去。
扬刀,策马,金属盔甲碰撞声铿锵坚硬,落入刘英耳中,让其如置身冰地,杀意刺骨。
眼睛眯成一条细线,刘英将目光锁定在左侧第二名骑卫身上,准确地说是对方的腰间。那里有一条明显的盔甲缝隙,足够他的短刀快速划过,同时他可以用最快的速度砍伤最左侧的马匹。
“呼”风狂呼。
刘英几乎是屏住呼吸,整个身子犹如最灵活的黑豹……或者更准确的说成是荒野鬃狗一般冲过去。
看着明晃晃的弯刀朝着他齐刷刷地挥砍而来,根本毫无躲闪的间隙。刘英丝毫不为所动,似乎那不明亮的不是刀子,而真的是残月。
“刺啦”
“倏”
“噗通”
刘英手中短刀在与骑卫快要接触的瞬间出鞘,精准地挡住左侧第二名骑卫的弯刀,而后身子一个扭转,这样自然无法躲闪左侧的那把弯刀。
他只能用右侧的背部去承受这一到,任那锋利的刀刃入体,看在后背骨上。
而另外三名骑卫因为距离原因,并未砍中刘英。事实上他们之前的齐至动作只是阻拦刘英寻找漏洞窜逃。而在刘英选择硬抗的瞬间,另外三名骑卫就快速的朝着其身后环绕,欲要将其围杀。
剧烈的统统并未让他瞬间倒下,而后咬牙坚持,同时身子快速前倾,原本抵挡另一名骑卫弯刀的短刀快速的滑动而过,和对方的刀刃摩擦出“噌”声响。
并非雪白的短刀急速滑过,切入左侧第二名骑卫的腰腹部位,而后带血出,不待那人腰腹间飙飞的鲜血喷在脸面上,刘英的身子就完全的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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