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庞正在相府外备轿,哪知宫中的锦舆嗒嗒地来了。
常德一脸愁容地伴在一旁,将冬歌送到后,他匆匆忙忙与小庞问候了一句便随轿子一起离开了。
小庞将冬歌搀进了侧院,他们正慢慢移动着,芳仪突然大步跑了进来。
她气喘吁吁地将靠在小庞身上的冬歌搭挂到自己身上。
“怎么你先回来了,大人呢?”紧紧拉住冬歌伸到自己肩旁的胳膊,芳仪顿住步子问小庞。
“大人自己喝得酩酊大醉不说,还把齐侍卫灌醉了,两人兴头一直很足,我好不容易将大人带离了月露殿,前一刻才和人把他抬回来,正整轿准备再去接冬姑娘,没曾想她被常公公送回来了。”小庞抹了抹自己并未出汗的额,诚恳地解释道。
芳仪点点头,然后一心搀着冬歌朝寝房挪了进去。
夜色越发深了,月光被衬得显着幽寂的意味。
京宫凤宁殿。
公主们都去歇了,此时的门外有四个女官强撑精神恭候着圣上。
前殿中的宫女们,只有小玲没有打盹儿。
来了,千曲远远地听到一阵脚步声就笃定地想。
不知她是从何判断来人是伍虞的,踏阶的力量,稳缓的步调,亦或,只是凭那个声音。
在旁人耳中并无异处的脚步声,被心系其主的人听来,就变成了这世间只有自己能感知到的奇妙神符。
那道声音渐渐近了,不过片刻,忽而停了。
“恭迎圣驾,皇上万安。”女官们齐齐跪地行礼。
“平身。”
隔着重重屏障,千曲还是一瞬就听清了那道声音。
果不其然……
本来已经饿到四肢无力的千曲忽地坐直,两臂在空中划了半围,将宽大的袖摆理得更垂顺了些以后,她赶紧合十双手在腿上,姿势比以前才被老妪教导过后的瞬息还要敦秀端庄。
她还小声清了清嗓子。
殿门大开,伍虞徐徐走了进来。
小玲和一众宫女慌忙跪地献礼,铜盆、子孙糕、金制酒器、玉筷皆被她们用玉盘高高地举托于头顶。
“平身。”
淡然下完令的伍虞面色平静地往里走,在经过一道道屏风的途中,他的步调与之前缓慢上阶时没有一丝变化,仿佛这一室红光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终于,他来到了千曲面前。
一身红衣的千曲端然正坐,她为他红妆作扮,打算就此奉上一生。
与她的忐忑和郑重不同,望向她的这一眼间,他的心波澜不惊。
有宫女正欲将纹有十六星刻的喜秤奉上前去,伍虞却已经掀开了皇后的盖巾。
一个沉不住气的女官因惊讶于皇上这样心急的表现而偷笑,她忘了自己在不久之前还在腹诽皇上为何还不来。
此时离朝宴结束约莫一个时辰。
被掀开盖头的那一刹那,千曲心惊了一瞬,脸上却是抑制不住的欣喜。
她慢慢抬眼看向眼前的人,目光既急切又小心。
伍虞的冠早都不知落在了哪里,他的发被利落地束结于头顶,一双锋利的剑眉朝两鬓开刺,峰鼻的暗影映在背向近处烛光的一侧,薄唇半明半阴。
金丝龙腾盘踞在他的喜服上,大带在腰际束得极紧,白玉琼琚在旁顺垂而下。在他精致的袖口,还有一处折角,上面飞绣一截龙尾。
宫规森严,太皇太后身边的老妪又十分严厉,千曲之前好几次想从华慈殿溜出去,可那些眼尖的老妪连一次机会都不曾给她。
伍虞也不曾来华慈殿看过她。
这是二人自书院一别后的第一次重逢,千曲将伍虞打量得异常仔细,伍虞却未用心瞧千曲一眼。
他那深邃眼廓里的桃花目始终向上望着,紧盯着自己在千曲头上慢条斯理地整理着什么的双手上。
龙凤绣大红盖头与嵌坠了许多精美繁饰的凤冠的某处缠在了一起,伍虞好似对解开这两物特别感兴趣,细细拆弄了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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