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虞走到内院前时突然停住了脚步,常德也随他一起默默站住。

相府的侍丁仍然安排不当。

内院里扫雪、提柴、挑炭的人很多,正堂里却只有两个人在忙活。

卧房房门紧闭,林深不胜酒力,昨夜饮下那么多,估计此刻还在休息……伍虞转头要走,常德忽地唤住了他:“皇上,雪球,化了。”

他面色犯难,眼神很是惶恐。

黄罗伞平日里都是两个人撑着,常德今日一人撑着它走了好些时间,早已是累得满头大汗。

看见他一手用力握着长杵在地的伞柄,没有撑伞的另一只手还泛着红色,伍虞“嗯”了一声,没有出言责备,接着转身迈步。

常德庆幸地甩了甩手,急忙跟上伍虞。

“它化了。”伍虞走了几步,突然开始自言自语似的道。

常德离得近,自然听得清清楚楚。

“那应该是朕从她那里得到的第一个礼物,可惜怎么就是个雪球。”

脚下的雪被踩得发出咯咯的磨响声,伍虞的语气十分无奈。

“……”常德仍然一言不敢发。

他那阴晴不定的主子好像忽又释然了:“无碍,反正她欠朕一个礼物。”

伍虞转了转腕,想到自己戴的小棒槌,忍不住扬唇。

他们方一走到正院,却见林深正从相府门里进来,小庞为他撑着顶面描有水墨的油伞,林深一身白袍,额发光整,看起来精气神很足。

“皇上,微臣一早便出去了,未能亲迎圣驾,还望恕罪。”林深在门外看到玉辇时已经猜到伍虞来了。

不知怎么,看到朝自己温润地笑着欠身作揖的林深时,伍虞心里忽然有些不称意。

“平身吧。”极平静的口吻,细听还能感觉到一丝漠然。

“谢皇上。”林深起身之后脸上仍带着笑意,“午饭应该已经在准备了,皇上要不要留下来用膳?”

“可以。”伍虞的语气和缓了下来,神情突然却像在赌气一样。

“我可不如你仁厚,若这里的饭做的不好吃,我一定会挑出来明说,说不定还要叫来掌厨的训斥一二句。”

林深无奈地笑了笑:“皇上只管挑。”

“今日不用上朝,雪下得这样大,你一早上街,所为何事?”

林深正要回答伍虞,忽然想起了什么,连忙把手里用布裹着的一团东西塞给小庞,嘱咐他道:“给冬歌送过去。”

“是。”

林深从小庞手里接过伞,对伍虞道:“我与人论字画去了。”

林深是昨日朝宴时与那人熟络的,因为志趣相投,所以一见如故,昨日聊了不多会儿,敬饮一杯后便定了明日之约。

伍虞一直盯着小庞和他手里抱着的东西直到他走远才缓缓转过头来。

“你给了他什么?”

你要他把什么带给冬歌?伍虞很是好奇。

“千层糕,冬歌托我帮她带的。”林深如实答了。

“你方才说你一早出去所为何事?”伍虞接着又问。

“是去与人论字画,顺便品了品难得一见的前人名帖。”林深一五一十地再说了一遍。

原来不是特意为李冬歌出去的,伍虞蓦然松了一口气。

“朕知道了,我们进去吧。”

“是。”

“常德,你去府外把伞放下,朕和代相打同一把即可。”

伍虞转头吩咐了一句,林深闻言立即走上前去,待伍虞走到自己伞底下后才开始慢慢踱步往回走。

主子从昨日开始便“招数百出”,周围的宫人都被他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得恨不得分出十几个身来侍奉,今日他终于善解人意了一回,终于有了之前的几分样子,常德不由得在心里感激林深。

“林深。”

林深正走着,猛然被伍虞突兀的一声叫得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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