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迟迟披上斗篷,走出御帐,天已经黑透了。
帐外火杖熊熊,不时有人疾走而过。
抬头一片墨蓝,繁星点点,已经没了震前的压抑。
她走了几步,又停下,踌躇片刻,还是转身回去。
李长夜还在中军大帐议事,她这么出去,他回来又要担心了。
白天她站起去看茶盏时,第二次余震来了。
震感还没过去,李长夜便冲了进来,紧紧抱住她。
余震停后,他就不由分说拉了她出城,震前看到的那一幕,她还来不及反应。
所以现在,钟迟迟很犹豫要不要去找沈三知,要不要重新确认一下白天那件事她隐约看到两人的血液在茶水中相融,但也没看清,余震袭来时,茶水打翻了。
现在天都黑了,要不还是明天再说吧?也不是什么要紧事……
钟迟迟犹犹豫豫地想着。
“……求你……”御帐外有人低低地哀求着,却始终没有得到回应。
钟迟迟一边想着自己的心事,一边心不在焉听着。
听到说话的人最后无奈一叹、打算离开的时候,她掀开帐帘,道:“我随你去吧!”
……
长约两尺的刀伤,从女子的左肩几乎斜过了整个背部,只作过草草的处理,部分已经化脓,好在天气严寒,没有过分恶化。
钟迟迟将匕首放在火上烤了一会儿,用尖刃破开脓血,顺带割去一小块腐肉。
女子全程只闷哼了一声,即使整个身子都疼得颤抖,还是没有叫喊出声。
钟迟迟一面洒着金疮药,一面嗤笑道:“之前在长安不是挺能的?这会儿都快死了,还顾着男女之防不让人替你上药呢?”
屈突落在峡谷之变中伤得很重,之后如何,钟迟迟也没关心。
直到屈突落的亲兵来求阿扶为她上药,才记起了这么回事。
现在看来,她受伤后一直都没好好处理伤口,眼下还发着烧,也没有人来替她诊治。
被钟迟迟嘲了一句后,她没有回应。
钟迟迟翻转着她的身子为她包扎伤口时,她突然低低地唤了一个名字。
钟迟迟微微一怔,倒是没有料到她对韦知言是这样的感情。
这一声低唤像是惊醒了她。
她身子猛地僵住,随即自嘲开口:“我还没死……”
钟迟迟停了手,道:“你想死的话,我就不费力气了。”
屈突落将脸埋进臂弯,低声道:“我还有什么脸活着……”
钟迟迟想了想,道:“我不知道你有什么脸活着,但你有什么脸面去死?被一个男人骗了那么多年,发现自己上当后就要死要活,我看着都替你丢人!”
屈突落浑身一震,不知道在忍什么,忍得浑身战栗,声音都在颤抖:“你不知道……他们从小和我一起长大,都是我的亲兄弟……是我把他们拖进了深渊……”
“可你还没有把他们拖出深渊。”钟迟迟道。
屈突落沉默了片刻,自嘲一笑,道:“没想到你会来安慰我……”
钟迟迟将她翻转过身,勾唇笑道:“你杀韦知言那一刀,求生欲很强,别浪费了!”
屈突落顿时不说话了。
钟迟迟动作很快,不足半个时辰,就将她身上伤口都处理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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