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起身,依旧双目紧闭,安静的躺在卧榻上。就陆续听得外面有拆房子的动静,此起彼伏,不断在窝棚周围响起。
有脚步声走近,被人拦住:“千户的营帐就不要动了!”“是,百户大人。”
两人对答,均离开。
再过得片刻,地面传来一阵簌簌震动,窝棚的牛皮蒙皮也振得嗡嗡做响。随后,密集的铁蹄声响起,渐渐远离。
再等了一会,外面万籁俱静,只有大雪落到窝棚蒙皮上沙沙作响的声音了。
于是,苏闲一撑胳膊,在床上翻身坐起,扭了扭脖子,活动了一下筋骨,下地站稳。
腰间有东西被带动,一晃,轻轻的撞击着腰侧,他低头一看,是一块暗铜色的腰牌,上面还系着红色的绦丝。
苏闲将腰牌拿起,翻来覆去的看了看,一面用寥寥几笔雕刻出了展翅神鹰,跃然欲出,颇见功底。另外一面工整的镌刻着若干细字:“朔原府铁刃千户左擎苍……”
摸着腰牌上字迹的纹路:“想必这就是此具肉身‘左千户’的名字了。左擎苍?倒是取得颇有古雅之意。”
收好腰牌,环视周遭,靠着营帐的一角堆着精炭,一截一截长短粗细都是挑过的;耗费得并不多,依然还是冒尖一小堆,便是再烧个四五日也都是绰绰有余的。
营帐正中,纯铜的炭火盆里正使着这样的精炭,里面烧得发红,热得发烫;炭盆上接了根黄铜管子,直插棚顶,通向了外面。
精炭烧起来,发热极大,但冒的黑烟不重,若有若无的烟气都顺着铜管子向外跑,正好把铜管壁上挂着的一串干肉脯烤得软软的,应该是快熟了,正发出阵阵香味来。
炭盆边两步外,就搁着有一个铁皮桶。里面盛着的原本是满满的一桶冰雪;室内的温度高,冰雪渐渐融化,已经变成了小半桶清澈的饮水。
床边有包袱,衣甲,都胡乱堆在了一块。苏闲拨开衣甲,里面露出一具背负式的刀架,半依床沿放着。刀架上倒过来插着利刀十来刃,都只露出刀柄来。
那些锋利的长刀刀刃弧度不大,近乎直刃;长刀的刀柄差不多与刀刃同样长度。便是有了这么一副类似扇骨般的刀架,才刚好把那些长刀尽数倒着插入,一一纳入了刀架之上。
那左擎苍既然闯出了“铁刃千户”的字号,想来一身功夫应该都在兵刃之上,如此看来,这插满长刀的背负式刀架应该就是其得意的独门兵器了。
苏闲紧了紧贴身的内衣短褂,正了正腰间束带,猛的吸了口气,运起这具身体的全部力气,将那刀架试着用力一提。
很轻巧麽!满满当当插着长刀的刀架应手而起。
这左千户生前看来筋骨打熬得颇为强壮,十来柄长刀,和着刀架一起,怕是得有百多斤了吧。单手拿起,竟是毫不费力——力量当真是可算得凡夫间的翘楚了!
有力量就好办事了。
三下五除二,就将衣甲重新穿好,然后,提起精钢骨架的刀架,把刀架连同长刀都背到了背上。刀架上的刀柄从肩头左右两侧露出来,一边一半,都恰好在反手就能触到的位置上。
苏闲试着抽出一柄,顺手得很,毫不费力。
于是,苏闲一手提着把长柄利刀,一手撩起门帘,一闪身,就出了窝棚。
……
举目四望,满地都是大大小小的雪坑。整个营地里,只剩下了左擎苍的千户营帐,周遭全部成了白地。
那些个雪坑就是之前窝棚陆续拆走,所留下的土坑。雪太大,土坑里裸露出的黑土地没一会就又被大雪遮盖,依旧是白茫茫的一片。
从暖融融的窝棚出到了外面,飞雪里夹杂着细细的冰粒,触碰到皮肤,格外的刺骨,汗毛都冻得根根立了起来。
他长长的呵了一口气,口中吐出的白气细若游丝,却格外悠长绵密,一如此刻“左擎苍”缓缓回复中的生命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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