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点,轻点……”

“打版,裁剪设备最靠里,然后缝纫机,对,然后是锁边……”

“按照工序来,最后才是成品工序,一定要按照工序来,千万别乱。”

一个月后,蒲素一边搬着一摞包装盒,一边交代着正在帮忙搬运设备的邱副厂长。

哦,现在蒲素已经开始喊他老邱了。

那天和金老师谈话时,他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先不直接说,他感觉到金老师应该是被忽悠了。

后来蒲素向金老师提出,他需要把现有销售规模和拓展后的市场预期,结合实际产量重新做个估算。然后和邱厂长谈谈、摸摸底,再来向她重新做个汇报。

蒲素这个提议,金老师自然是同意了。

最后在蒲素要回办公室的时候,金老师用满是关爱的眼神看着蒲素,语重心长告诫道:”年轻人贪玩能理解,但是别每天弄的太晚,你现在年轻不觉得,等你……”

过了一会儿,接受了教诲的蒲素在讪讪地回到自己办公室后,坐在椅子上想了想,便去仓库找朱大姐,他决定先和朱大姐摊牌。

仓库里拿着剪刀正在再加工的朱大姐看到蒲素进来,神色立即显得不那么自然。

蒲素也没兜圈子,直接进入主题:“朱大姐,秋华服装厂,到底怎么回事?”

朱大姐听了面色一变,四周看看,起身把门关上后神色复杂地斟酌了一阵,接着就把底儿给撂了。

朱大姐的丈夫去世的早,一直未嫁,和娘家关系也就一般。这么多年,反而是夫家那边和她来往颇多,农村的一些土特产到了收获季节,都有人进城给她家送来,年节时也一直来往,所以走动的很近。

邱厂长就是她丈夫身前的侄子,学了一点裁缝手艺。随着近年城市对流动人口管制放松,她就让这个喊她大姑的侄子来南州租了间房子,开了现在这家裁缝铺,已经有几年了。

后来朱大姐自己也内退,到了现在的公司后,作为一个颇有点针线活基础的中年妇女,没多久就发现公司的产品加工起来其实不难。

于是她偷偷拿了图纸和样品,又从仓库里顺了一些面料、辅料塞在包里带回去,让侄子尝试着做了几个后结果发现,居然能完美复制。

虽然细节上因为机器和人工的区别有些差距,但也就是针头线脚美观上差一点,一般人不注意,质量上还是能保证的。

尤其是她想到自己就是整个产品最后一道工序——质检和包装。真有不合格的部分,她可以直接扣下来让侄子返工,闹不出什么大问题后,心思就活泛了。

原先的加工厂是集团办公室联系的,朱大姐借着她质检的身份,好几次又确实挑出了那家加工厂的毛病。她拿着有问题的产品,跑到金老师那里反映了几次问题后,趁机提出是不是换一家试试。

然后她拿着早就做好的样品交给金老师,公司里负责分析试验的工科男大杨对样品进行了各种强度测试,在测试结果合格后,她侄子就算进入公司视野了。

后来就简单了,找了自家亲戚上班的在郊区禹岗的一家集体企业服装加工厂,趁着休息日厂里没人,把金老师和大杨他们带去转了一圈,算是忽悠过去了。

到了这里,后面蒲素也不用问了,假公章上的秋华服装厂肯定是不存在的。

把来龙去脉弄明白以后,蒲素想了想开口了。

“朱大姐,这事情,你们要继续这么做下去,我是瞒不住,也不想瞒。”

蒲素表达完态度后,看着对面窘迫的朱大姐继续道:“金老师刚刚找我谈话了,要把老邱那边并过来,你们肯定是知道的,现在准备怎么打算?”

“我……我们现在还在商量,现在小邱手头上也有点活钱,刚定了一台电动裁剪机,现在放不下……在找地方,找好了搬过去,准备再招两个人……”

“朱大姐,这些就别想了。集团现在是真想把生产抓在手里也好,还是为了集团下面增加一家实体、扩大集团效应也好,接下来肯定不会再外包加工了。”

“金老师刚才找我谈话,特意问了几次我的看法,我想了半天,什么也没讲。”

看着正打算表达感激的朱大姐,蒲素很快开口打断了她,接着说道:“朱大姐,我一直叫你大姐,平时你也一直对我很照顾,先听我讲几句可好?”

“小蒲,你讲……你快讲……这几天都急死了,觉都睡不好,要不是小邱他儿子一直在医院……”,朱大姐看着蒲素一脸期待的点着头。

“我觉得一旦开始合并,老邱那里肯定要被戳穿,半点混过去的机会都没有。到时候是集团的人去核验,你们觉得会怎么样?”蒲素看着朱大姐问道。

“就是嘛,所以我家侄子不同意合并,现在……不就是产量上不去嘛,小邱说等找到地方,机器开工了再招两个人,产量肯定能上去,到时候……加工费再调低点,不就好了吗……”

“看来他两这是早有对策,净想着好事呢。”蒲素心里冷笑着。

“朱大姐,你大概还不知道吧?集团正在准备印制集团形象宣传册,重点就是突出集团整体‘科、教、工、贸’覆盖面多样的组织架构,过几天拍宣传照的摄影师就要来了。”

“办公室刘主任这几天带人去了粤东考察,听说上面还准备在南州开一家高档粤菜馆,连餐饮项目都要上。”

“公司产品,老邱在家都能搞起来,对集团有多难?上面差钱吗?”

“而且集团还多个实体分支,宣传上更好看。”蒲素一口气说了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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