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光流剑道馆内,面相俊秀但发型奇丑的青年身着宽松剑道服,赤脚站在空空荡荡的道场中央。

他手持长剑,神情凝重,眼中暗含凛冽,仿佛在与空气比斗。

离他十几步远处,身穿武服、束发成冠的上泉雁木用大和语高声喝问:“为什么不出剑?”

留着月代头的上泉启太用力握住剑柄,却没有拔出那藏于剑鞘的三尺青锋,他幽幽地叹了口气,摇头道:“哥哥,这些天我不休不眠,昼夜练习,仍然没有领悟南归雁的剑意,我……”

转头望见兄长眉关紧锁,他又羞愧又自责,突然跪倒在地,双膝在道场的原木地板上砸出两个拳头大小的凹陷。

“我,愚笨!我丢了上泉家,丢了和光流的脸面!万分抱歉!”

上泉启太双膝并拢,目视前方,双手呈内八字贴在地板上,接着倾倒上身,以头叩地,砸出一个更加深刻的坑洞。

上泉雁木微微侧身,避开弟弟正对的方向,土下座是向神明、父母或师长道歉谢罪的礼仪,所以弟弟跪拜的对象并不是他,而是这间剑道场的主人:和光流剑圣,丸目光司。

“起来,练剑。”

苍老深沉的嗓音不知从何处传来,使得整座剑道场如地震般颤动。

“是!”上泉启太不敢忤逆师命,立刻站直身子,拔剑迈步,使出兄长传授的剑法。

这四十九剑已来来回回练了几百次,每一个动作都浑然天成,绝不会有丝毫瑕疵,但这套剑法在他手中就像是金陵安乐寺墙壁上剩余的三条龙。

传说华夏六朝四大家之一的张僧繇曾在金陵安乐寺的墙壁上绘出四条没有眼睛的金龙,后来他为其中一条金龙画上眼睛,随后狂风四起,电闪雷鸣,画中金龙化身神龙,破壁而飞。

论剑会上那位名为姜慕白的剑道天才,只是看了两眼就能为南归雁补上点睛之笔,使得灰雁化为威凤,而自己有哥哥和师父悉心教导,却迟迟不能领悟剑道真意,如此巨大的差异使得自诩天赋过人的上泉启太心急如焚。

火烧火燎地将四十九剑演练完毕,上泉启太收剑入鞘,颔首垂眉,不敢去看哥哥的脸色。

上泉雁木抿着嘴唇沉默许久,而后招了招手,柔声道:“弟弟,你太急了,过来,坐下。”

上泉启太依言走到哥哥身旁,两人席地而坐,上泉雁木微微仰着头,缓缓说道:“我给你讲个故事,这是爷爷讲给我听的故事,那时你还没出生。”

“是!”

“长谷寺里有个小和尚,他每天跟着大和尚们一起念经,一起吃饭,一起挑水砍柴,他不仅能记得住经文,还能读得懂经书,方丈夸他聪慧,认为小和尚将会接过他的衣钵。”

“于是,小和尚认为自己不应该比大和尚差。念经时他不肯落后,这不难,吃饭时他也不肯落后,这就有些难了,毕竟他年纪小,不会有大和尚那样大的胃口。更难的是挑水砍柴,他没有那么大的力气,自然挑不动那么大的水桶,劈不了那么粗的柴木。为此,他郁郁寡欢,闷闷不乐,直到几年之后,他也成了一个大和尚,也能挑得了大水桶。”

“可是后来他又听说清水寺有位天生神力的小和尚,能像大和尚一样吃饭挑水,他既不服气又不甘心,每天苦苦锻炼力气,他心想,清水寺的小和尚能挑得起一桶水,那么他现在只挑一桶水是不够的,得挑得起两桶、三桶甚至更多桶水,才能证明他不比清水寺的小和尚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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