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起身走了出去,留下子昱一人在凉亭中,看着远山,视野渐渐模糊。

一辈子……先生也说了,也许几年,他不能就这么放弃了,想到这里,他的眼里重新聚起神采。

儿子快满月了,除了刚生下来那日瞥了一眼,再未见过,想到这里,他站起身来,大步往后院走去。

子昱振作起来后,先去看了儿子,然后叫了暗影和萧铭过来,将回京的事宜安排妥当,然后去了子歌的房间。

坐在床边,看着她恬静的容颜,他轻声开口,“歌儿,我们的儿子很可爱,像你,也像我,小孩子长起来很快的,所以你要快点醒过来,否则,你就会错过他的成长了。”

“过两日我们就可以回家了,你前些日子不还念叨后街刘婶子做的小笼包么,回去就能吃了。”

“虞桢来信了,说少夫人又有了,还说闹闹得知姨姨生了小弟弟,嚷着要看小弟弟呢。”

……

“歌儿,快些醒来吧,我好想你。”他的声音哽咽。

三年后。

暮春时节,满树繁花吐蕊飘香,那四溢的清香,令人陶醉。

墨子昱立在亭中,望着不远处的莲池,接天莲叶无穷碧,他的目光却十分地空洞,良久,他转过身来,看着躺椅中的女子,空洞的眼神变得温柔,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他的眼睛里除了柔情,还有几分无奈与痛苦。

躺椅中的女子,正是昏迷了整整三年的子歌。

在躺椅边蹲下来,看着双眸紧闭,面色泛着不正常白的人儿,他的心阵阵疼痛。

歌儿,三年了,你怎么还睡呢?

“小少爷,你慢点跑,奴婢快跟不上了。”

是半夏的声音。

三年前,回京后子昱便做主,为萧铭和半夏举办了婚礼,一来是为冲喜,二来,这本就是子歌的心愿。

萧铭是子昱的贴身护卫,半夏也不想离开尚且昏迷的主子,更何况小主子刚出生不久,又没有母亲在旁照料,她更是不放心离开,故两人成婚后,并未离开王府,而是直接在王府住了下来。萧铭依旧在子昱跟前当差,半夏则留在小主子的身边,照顾他的起居。

“爹爹,爹爹……”

小奶娃迈着小短腿,吭哧吭哧地从台阶爬上来,献宝似地将手里的小东西举过头顶,奶声奶气地开口,“爹爹,你看这是什么?”

半夏也跟了上来,看到立在凉亭中的男人,屈膝行了一礼,“王爷。”

一年前,老定北王向圣上递了一纸折子,将王位传给了世子爷,然后去别苑养老逍遥了。

子昱点点头,目光落在儿子手上,他的手里,是只毛色绚丽的小鹦鹉,被他的小爪子捏得喘不过气来,这会正翻白眼呢。

“……”

子昱叹了口气,开口道,“你再不松手,它就要被你捏死了。”

听到爹爹的话,小景渊没了献宝的心思,连忙将抬起的手放下来,查看手里花花的现状,还真是……他连忙松了手。

小鹦鹉还不会飞,挣脱他的魔掌后,在空中扑棱了几下,掉在了地上。

“你怎么来了?”

他冷声询问,对待儿子,他一直很严厉。

小景渊连忙低下头,两只小手搓啊搓,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听说爹爹心情不好。”

所以他抢了闹哥哥的花花来逗爹爹开心,只是,效果似乎不佳。

今天去学堂,二胖拿了好吃的点心分给大家吃,说是他娘亲手做的。他也想吃娘亲亲手做的点心。

别人都说,他是最有福气的小孩,一出生就被封了世子,父亲是王爷,母亲是公主,外祖是皇帝,嫡亲的舅舅是太子,未来的皇帝。

其实,他们说得也没错,他们都很宠他,尤其是外祖父,事事都依着他,宠得简直没边了。

可是,他的娘亲不会轻声细语地嘱咐他,不会帮他擦汗擦眼泪,更不会给他做好吃的糕点吃……想到这里,他有些委屈。

“爹爹,娘亲什么时候能醒啊?”

他知道娘亲病了,所以一直睡着,他叫她也不应。

听儿子这么问,子昱的眼前一阵恍惚,什么时候醒,他也想知道。

“快了。”是对他说,也是对自己说。

小景渊迈着小短腿,爬上躺椅,凑到娘亲的耳边,小声开口,“娘亲,你要快点醒来哦,否则爹爹又要哭鼻子了。”

他可不是骗娘亲,他真的见过爹爹哭鼻子,半夏姨说,那是爹爹想娘亲了。

说完,他心虚地回头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爹爹,应该没听到吧,肯定没听到,他的声音那么小。

事实上,子昱听到了,就连半夏,也听到了。

看着脸黑如墨的王爷,半夏连忙上前,将小主子抱在怀里。

“到做功课的时间了,奴婢带小少爷先回去了。”说完一溜烟跑了,仿佛后面有老虎追一般。

看着在半夏怀里还不忘跟自己挥手道别的小崽子,心头的火气就那么散了,苦笑一声,低头看向子歌。

“紫藤花又开了,你怎么还不醒呢?”

微风吹过,紫色的花瓣随风飞舞,落在子歌的眉心,子昱抬手将其拂去,手指轻轻地点点她的眉心,温热的手落在她的脸颊上,捧着她的脸,低头在她的眉心印下一吻。

“快些醒来好不好?”

夕阳西下,余晖洒在两人的身上,仿佛镀了一层光一般,紫藤花瓣纷纷扬扬地落下,落在两人的身上。

女子白皙修长的手指动了动,睫毛微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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