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开赠给清若的青花瓷冰梅瑞兽图盖罐,拾了玫瑰与普洱放入茶盏中,干萎轻盈的花蕾在沸水中娇艳地舒展开来,似一点醉颜酡红,又洒上细碎的冰糖,清香甜润。
“姐姐带什么好吃的来了?我要吃!”清若探头探脑,晶亮的大眼睛溜溜地转着,盯着灵雲手中提着的紫檀木雕刻岁寒三友嵌绿宝小食盒,叫人忍俊不禁。
我吹着茶水,笑道:“是小厨房新制的草席糕,虽是荞麦面卷了豆沙芝麻,没有加其他调味料,但你身子不适,只能吃少许,不可贪心。”
清若答应了,又向我撒娇道:“姐姐,青萍总说要请太医来瞧瞧,可是药太苦了,我不想喝呀。”
我融融一笑:“曹太医说过,小病用不着吃药,只要将大米粥熬的浓稠,滋润五脏,夏天放点绿豆,冬天放点糯米,气血虚可放点山药与红枣。若是食积,用白萝卜与细盐熬汤,连着白萝卜一同吃下,可助消化。”
与清若吃了草席糕,我静静站在拥翠殿廊下,仰望弯弯的月,这是一个秋风萧瑟的寒夜,明月是那样清冷,孤独地徘徊在遥遥的天际。轻轻转着小指上的云霞蝙蝠纹赤金护甲,那虎晶上莹白的流光一漾,像是沉浮不决的心思。
有一个细长的身影走来,原来是千嬅,她道:“娘娘,方才僖嫔跌落了太液池,她不懂水性,淹个半死,且如今是深秋夜里,池水太凉,导致腹中胎儿早产,生下来抽搐了几次,便没了气息。”
心下一惊,随后了然。
我望着身上的深紫色蜂蝶争春丝绸旗装,微微凝神:“僖嫔这样在口舌上不饶人,明里暗里已得罪不少人,此次失去孩子,亦是意料之中。”
不远处有小太监正在挂上绢纱宫灯,我眯眼看着檐下这一对宫灯,在这清冷的夜里正散发着诡异的光芒。
彼日用完早膳,在暖阁下整理各类风干的花卉,将来可做糕点汤羹。
窗窗台上的月白色镶蓝宝花樽供着数脉枫叶,烈烈如血,殷红欲滴,给殿中浅霜般的微凉添了融融暖意。
秋语放慢挑紫藤的速度,笑道:“娘娘去年吩咐种下的草药,如今长得甚好,枝干粗壮,叶子肥厚。”
自从倪霜的酸梅羹一事之后,我为防有人再暗中下毒,便在尚花房调来一名花匠,专门为我栽培各类解毒的药草,林林总总近百。诸如,重楼、虎杖、龙葵、佛甲草、吸毒草、透骨草、牧靡草、龙胆草、半边莲、半枝莲、白花蛇舌草。
我挑了几朵紫藤放到冻青釉彩绘镶盒中,方才嫣然一笑:“最喜欢的便是吸毒草了,十分耐寒,即使下雪,依然绿油油的,而且揉揉叶子,会闻到柠檬的香味。”又随手翻了翻紫藤,捡出一朵放到鼻前嗅了嗅,“你明日让周花匠搬一盆长得最好的进来,就放在这案几上,记得赏他一淀金元宝。”
秋语答应了。
“姐姐越发威风了,不疾言厉色亦能让人油然生畏。”清若从门外进来,脚步子极快,进殿看到几袋风干的紫藤,不禁失笑,“方才说姐姐威风,便看到如此闺阁才做的事情,若儿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她一身新制的浅粉色并杏黄色丝绸旗装,绣满了千叶葡萄与折枝花堆,头上插戴蓝水晶鱼鳞珠花,如此装扮撞入眼帘时,娇嫩得令人连呼吸也不自觉地轻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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