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所以你们只有一次机会。”

不成功便成仁。

“你就对我这么有信心?”

“这世上就没有安成狂去不了的地方。不是吗?”林忆来笑了。没有信心她又怎么会来。

安成狂被她的话堵得哑口无言,自己吹得牛逼,也只能自己兜着了。

“好,我带他们进去。”安成狂答应下来。

此生能够再见她活着,便已心满意足。这既是她的心愿,那就帮她实现好了。

于是,安成狂收敛了平日里玩世不恭的样子,一回到百信山庄便即刻着手带着一小部分人马前往京城和白宴千樽雪等人汇合。

然后,用着他的超强易容术以一群宫女的样子,和原本就安排在宫里的耳目里应外合,混入到了皇宫里。

皇宫的夜晚总是如此宁静。

马上就是登基典礼了,白惟谋划了这么多年,眼看着计划一步步都实现,却没有太大的快感,甚至因为太过放心,他的周围连守卫都不曾安排。

空荡荡的皇殿里,仅剩他一人。

能够让他证明自己的人都死了,他取得这些成就又有什么太大的意义吗?

白惟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反问。

没有答案。

也许,做帝王都是这样的吧。

这样想着白惟忽然有些可惜,好歹留了林忆来一条命,刺激刺激她也是挺有意思的。

只可惜,她死了,连可以去刺激一下的人都没了。

“谁?”就在白惟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发呆的时候,身后的动静忽然惊醒了他。

“是我。”白宴的声音从黑暗中传了过来。

原本无聊的心境瞬间激情起来。

“白宴。”白惟淡淡地说出了这个名字,登基都没有的快感,却在这一刻因着白宴的出现而燃烧到了顶点。

白宴缓缓地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他手里的剑上还在滴血。

而他的身后,是千樽雪和安成狂等人。

他们悄无声息地来到了皇宫里,又悄无声息地杀掉了他周围看守着的人。

“你们只有半盏茶的时间。”白惟脸上挂着轻松的笑容,不出半盏茶的工夫宫里的人就会发现他们的存在。

到时候,就凭他们几个,怕是根本就没有逃跑的可能了。

“杀你,不需要那么久。”白宴目光阴冷地说道。

龙袍加身的白惟狂傲地看着白宴,“哈哈哈哈哈白宴,你敢杀我吗?我死了,你可就是弑君。”

“纵然背负骂名,我也一定会除掉你。”

“那我倒是拭目以待。”白惟拔剑,时隔多年,终于又到了可以和白宴一决生死的时刻了,想想都还有点小兴奋。

白宴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两人,小声传话:“去救人,这里交给我。”

千樽雪和安成狂点了点头,扭身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白宴和白惟两人。

白宴握紧手里的剑,当即出手。白惟却站在原地没有动。

白宴的剑刺入到他身上,直接断了。

看着地上的断剑,白宴简直难以置信。

白惟却浅笑着看向他:“嚯?看来你的剑杀不了我了呢。”

话音刚落,白惟剑里的暗器飞出,猝不及防刺中了白宴的腿。

白宴跪了下来,虽然搞不明白他又练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但既然刀剑伤他不了,那只有肉搏试试了

而从屋子里跑出来的安成狂和千樽雪却向着不同的方向而去。

千樽雪走到了一半,向空中放出了信号。虽然心里有万般的不舍,但他却也不得不这么做。

白宴的成败关系着他们这一次行动的成败。

谁也没有退路。

所以,千樽雪拿着地图快速地前往皇帝被关押看守的地方,白惟说的没错,他们只有半盏茶的时间,他们如果不能在这个时间段内把人救出来,怕是就要把自己搭进去了。

而安成狂来到林将军所在的时候,林将军他们早已做好了所有的准备。

“是安家小儿?”林将军看到安成狂出现的时候非常意外。

安成狂点头,“安成狂。”

“你怎么会来的?”林顾尧对于这个逃婚的少年非常不爽,毕竟当初他丢下林忆来自己先跑了。这个时候来假惺惺什么?

“是林忆来让我来的。”

“我妹妹还活着?”林顾尧顿时眼前一亮。

“嗯。”安成狂来不及解释,“外面的人我已经清理掉了,你们去保护皇帝,我去支援白宴。”

“我跟你一起去。”林顾尧相信凭他爹,保护皇帝是没什么太大问题的。

安成狂点了点头,两边人马当即分开。

而此时,皇宫外,林忆来看着空中的那一片烟火散开,终于收回了头。

“爷爷,时间到了。”林忆来平静地开口说道。

张麻子扭头看了她一眼:“你真的决定要这么做嘛?”

“是。他们没有太多时间了。”

“既然要死,为什么你不跟他们一起进去呢?”

“如果他们都知道杀了白惟我就会死,他们就不会动手的。”林忆来对皇宫里的几个人自认还是很了解的。不然她又怎会躲在这里。

虽然情况如此,但是对于林忆来而言,不死最后也会沦为白惟的傀儡,与其之后变成不人不鬼一样的神经病,还不如趁着现在做点有意思的事情。

张麻子叹息:“我都跟你说了,我会救活你的。”

“爷爷,这世上的事情相生相克,救我,我相信总是要付出代价的。而我不希望你这么做。”林忆来懂事的说道。虽然心里怕的要死,但是只要想到将来的美好与和平,她就觉得自己这点害怕就不是那么重要了。

“唉。”张麻子再次叹气,不知如何劝慰。能救是能救,但其实他也是没有把握的。

“爷爷,所有该做的我都已经安排好了。你待会就帮我收尸就好。”林忆来扭头冲他淡淡一笑,“我这辈子过得又狼狈又臭,只求最后的时候,别让我太难看。”

说完,握紧了手里的匕首。

匕首上的寒光倒映着她的脸,这张陌生又熟悉的脸,林忆来仰起头来不愿再看,手上发力,将匕首刺入到了胸口的心脏

当千樽雪带着皇帝一起回到大殿和白宴会合的时候,白宴这里早已结束了战斗。

千樽雪看着地上的白惟心里咯噔一声,走到白宴地面前问道:“你杀了他?”

白宴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不知该如何形容。

刚才两人打得热火朝天的时候,白惟忽然之间就一口血吐了出来,像是受到了极大的伤害,他整个人都陷入到一种癫狂的情绪里,又是哭又是笑,白宴从不趁人之危,可白惟却在这个时候忽然死了。

死的莫名其妙,突如其来。

白宴自己也说不清楚怎么回事。

“他是自缢而亡的。”只能这么说道。

千樽雪看了一眼他的尸体,平静道:“他不是自缢。”

“是林忆来杀了他。”

什么?

在场的人皆惊,听到他的话更是难以置信。

林忆来压根没在,她又是如何杀的人?

“怎么回事?”

“林忆来也死了。”千樽雪叹气,虽然早有准备,但接受起来,还是很难。他宁可什么都不知道,也好过眼睁睁看着她去赴死。

“十项轮。他和林忆来身上有十项轮,同生同死。”

白宴一把抓住千樽雪的衣领,“为什么不早说?”

“就算他活着,林忆来也会死。从林忆来上次被箭刺入,白惟就在她身体里下了毒。十项轮最长不超过两年便会毒发。”

“不可能的,她来找我的时候还好好的。”安成狂的声音都在发抖,天下奇毒他又何尝不知?可是,谁能想到她会中这样的毒。

白惟的心肠得有多狠,连女人都不放过?

“十项轮天下无解。下毒者刀枪不入百毒不侵,这世上除了林忆来,谁也杀不死他。不然你以为就她那个性子,会任由我们自己来救人?她只在家里等着吗?”皇宫里关押着的,可是她的家人。

“不,不会的。她不会死的。”

白宴等人实在无法接受用林忆来的牺牲换取白惟这条狗命,纷纷决定出去找她。皇宫禁军之前本就多听林家指挥,虽然白惟夺了兵符,但白惟所培养的精锐部队从数量上又怎么比得过朝廷这些?

纵然他把核心地方都安排了自己的人,皇宫这么大,他也依然是需要其他禁军的。而这些人大部分都是林将军亲自带出来的兵,真要他们对付林将军,他们也做不到。

更何况,白惟自视甚高,有恃无恐的认为白宴就死了,所以整个自己居住的殿里也没安排多少人,否则,他们又怎么可能轻易得手。

如今皇帝到底还在世,此时白惟一死,他的那些人马群龙无首势必也会慌乱起来,林将军再重新收编可就容易得多了。

皇帝此番得救又看到心爱的儿子活了过来,本是高兴的日子,但听到林忆来出事,皇帝也了然没再追究,放手让他们去了。

剩下的问题,全权交给林将军以及王尚书一并处理。

当几人再回到出发地的时候,张麻子一把火点燃了林忆来的尸体。

白宴朝着大火冲了进去:“你干什么?”

张麻子按住了他,不让他去火里抢人:“林忆来的要求。她说不希望你们回来,看到那么丑陋的自己。”

“谁让你烧她的!”白宴却无法接受好不容易摆平一切,她却连最后一面都见不上。

“不烧难道让你看她毒发吗?你觉得她接受得了吗?”张麻子厉声反问。

一句话吼得众人全都沉默下来。

大火烧得很快,却也很慢。

火光之中,她就那样平静地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明明恢复记忆的时候,她还那样好好的,为什么,为什么!

张麻子看了几人一眼,从怀里掏出了几封信,分别递给了三人。

“这是林忆来写给你们的。”张麻子交代完以后转身走了。

“白宴,我终于兑现了我的承诺。幸福。”林忆来写给白宴的话,是三人之中最短的,却也是让他最难受的。

他要如何接受,她再也不在的人生?

他曾亏欠过她一次,这一回的离开,之所以什么都不说,就是因为没有告别,他们之间也许就不会分别。

谁能想到迁流门那个吻,竟然是她在跟自己吻别?

她走了,他要如何幸福?

如果早知道成功的代价是他,他宁可一直生活在小渔村,至少她的余生有他陪伴着,她也不会寂寞。

而现在,她就这样一声不响的丢下了他,他又该怎么办?

他要这天下,有何用?

木头被火烧得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千樽雪的信很长,信里写着两人相识的种种,还有林忆来希望千樽雪为自己而活的期许,“此生得君一相识,无悔。”

千樽雪将信捏成一团丢入火中,“既然走了,就别说抱歉。”

说完,千樽雪一言不发的离开。

躲在角落里的宁鸢看到他走,急忙跟了出去。林忆来已经离开,她没有办法看着千樽雪又回到过去一个人的样子。

她舍不得他。所以她决定代替林忆来去照顾他。

千樽雪对于忽然冒出来的宁鸢有些意外,但他赶不走她,也只能任由她跟着他回迁流门去了。

如今,林忆来交代给她的任务,他已经完成了。

从今往后,他和白宴不会再有任何瓜葛。

至于他和她之间,他则会用这一生应对他对她的承诺。

而另一边,安成狂摊开信,上面画着一个可爱的笑脸,谁也不知道信上写了什么,大家只知道安成狂回到百信山庄以后,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很久都没有出来过。再出来的时候,像是彻底变了一个人。

“爹,百信山庄交给我吧。”安成狂眉眼都是笑脸,但眼底却再也没了笑意。

“我给你安排了一门亲事。”老庄主难过的说道,终究他要长大,要继承整个百信山庄的。但是成长的代价却让他这个当爹的,都有些于心不忍。他反倒宁可安成狂像过去那样疯一点,出格一点,也好过现在这般的成熟。

“随便。”

“是墨林山庄的小女儿,你要不要看看?”

“爹,你想安排谁都无所谓,但我安成狂的正房只有一个,林忆来。”

老庄主叹气:“林忆来已经死了。”

“在我心里,她永远都没有死,为了百信山庄的未来,我可以答应这门亲事,也可以给她这个名分。但是我的妻子。这世上只有一个人配有这个名字。其他的,随便吧”

“安成狂!”

老庄主气得吐血,但安成狂下了的决定,谁也更改不了。

最终,老庄主只有妥协。无论如何,他的人生里也不能只有一个女人的。

如果任由他这么下去,怕是百信山庄要无后。

老庄主给安成狂安排了最隆重最盛大的婚礼,婚礼当天,安成狂是笑得最快乐的,但是所有人都看得出来,他的笑给了一个死去的人。

只可惜,这个人再也不会回来了

京城。

名扬天下的白月光又回来了。

在全民的祝福声中,白宴继位,举行了隆重的登基大典。

林将军告老还乡,不再参与朝廷中事。林家兵符交由林顾尧的手上。白宴念其救驾有功,特地赐婚月媚郡主与之大婚。

大婚当夜,整个林府热闹欢腾。

走走一边抹眼泪一边跟林忆来汇报,表示以后也有嫂子可以霍霍了。

在这片热闹之外,白宴独自回到林忆来的屋子里,看着这里如常的摆设,外面吵闹声不绝于耳,他的心里却冰冷一片。

白宴思来想去都觉得不对劲。

张麻子烧林忆来烧得太快了,快得让人猝不及防。

林忆来扮丑的时候可是把自己往巨臭里折腾的,这会儿还嫌弃自己丑什么?

她多丑的样子他没见过啊?

白宴的心里骤然之间狂跳起来,重新拿出了林忆来当时写给他的话。

不对,这根本不对。

林忆来写给他的话里其实严格来说句子都是有问题的。

当时那样的情况下,白宴要登基,他就不能是杀了白惟的人,而林忆来作为动手之人,更是会被天下所不容。就算有人想保她,杀皇子这个罪名,林家也是无法躲避的。但林忆来一死的话,不仅化解了白宴登基的麻烦,也使得林家得以平安退出。

因为这一切都是林忆来一人所为,全天下的人都习惯了她的荒唐,如今做什么荒唐的事情,谁又会觉得奇怪呢?

这世上只要再无林忆来,那么,白惟之事便再也不会被追究。

皇家的这个污点也能轻易被抹掉。

也就是说,其实林忆来早就谋划好了未来。

在她回到迁流门跟他告别的时候,她就想好独自承担这一切。

往事种种过眼而过,白宴忽然之间像是明白了什么。

“朕出去一趟。”白宴当即撇下随从连夜策马离开,朝着小渔村而去。

清晨破晓,海边一抹熟悉的身影正在扯着渔网。

白宴看到这抹身影激动得难以自持。

白宴冲了过去,一把抓住林忆来,“林忆来,朕终于找到你了。”

林忆来被突如其来的握手吓了一跳,像是看神经病一样的看着他,然后抡起瓢就把他给打了,“死流氓,你谁啊?”

白宴捂着被打疼的头委屈的看着她,看来张麻子又用烈性药救人了啊。

不过,失忆就失忆了吧。

忘记那些悲伤的过往,反而是件幸福的事情。

白宴咧开嘴笑了起来:“我是你未来的丈夫,白宴。”

林忆来被他明媚的笑脸晃晕了眼,“爷爷这有个神经病你快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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