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婕云夫人的手段!
那黑雾还未散开,江枫便已认出了此物来历,心中未免骇然,却无暇细想此物到底何时缀上了自己,想当初从罪城回归,他便一早处理了贴身法袍,如今这等手段,应是后来某次又中了对方的暗招。
却见那黑雾快速聚成一团挥之不散的漩涡,中央不断有灰黑的甲虫次第飞出,半掌大小,间或有金翅异种,迅速在江枫周身弥散开来,其中半数,直奔宝妆成凝练的赤红丝线,余者则迅速消弭,不知去向。
隐遁静待时机?
虽然不知婕云夫人为何会隔空相助自己,但有此物助力,脱得半刻空闲,江枫果断纵身跃出层层围拢而来的丝线牢笼,随手祭出“水元凛冬龙枪”,奋力向那再度围拢而来的丝线斩去,然而那线却柔韧异常,只偏斜数寸,便重归秩序。
还好不污损法器。
江枫不惊反喜,再度借黑色甲虫之功,趁隙几个腾挪,便贴近了古宝“永恒之塔”,只在周遭奋力一搅,便令宝物周围的丝线同样松动了几分。
竟存一线希望!
他正想依计继续行事,余光却瞥见视线尽头的宝妆成,水嫩粉面浮出一抹轻蔑,心中不由得暗叫一声不妙,足踝间随即传来一阵撕心剧痛,却见血花飞舞四溅,已被数道无痕丝线割破。
此处竟还有这般看不见的暗手,而且可以任凭对方心意掌控,随时汇聚成丝,他心中不由得心中大骇,踉跄间那浸染血色的丝线却陡然松了少许,随即贴附在自己脚踝之上,如游蛇般缠绕向上,直奔自己腰间。
噼啪!
数股令人窒息的黑气,伴着声声崩坏之音,在袍服内侧爆裂开来,江枫不由得腰间一震,处处灼浪攒动,他下意识的瞥了一眼,暗叫一声还好,没有伤及要害,只受了少许皮肉之苦。随着那缕缕丝线斩断,忽听得凌空一声娇喝:
“躲躲藏藏,给我出来!”
但见那原本束在指尖的丝线甫一脱手,其右手空无一物的手腕上,只凌空一晃,旋即便多了串细小的银铃,轻轻一震,清脆悠远的铃音,便从那十几枚银铃荡漾开来。那乐器虽简,声音却胜似,一霎间,江枫心头那些由惊惧和恐慌凝成的波澜,都被迅速抚平,不复存在,几分没来由的欣喜骤生,原本紧绷的神识纷纷外放,与那空中振翅乱舞,抑或隐遁在暗处的甲虫神识混杂在一起,不复原本界限。
他几乎不受拘束,但感知尚在的神识很快触及到一处不算熟悉,但甚是丰腴的轮廓,与那轮廓散发出的神识扭在一处。
是婕云夫人。
只在呼吸间,便有数道无处不在的丝线,陡然在那处轮廓附近交叉汇聚,如疾飞的刃芒,向那道轮廓猛然切割而去,那原本清晰的轮廓登时便裂成数道碎块,化作点点流萤般的甲虫,徒留空旷。
此情此景,不远处再度发生,一生二,二生三,三生无穷,漫天飞舞的血红丝线,将周遭每一分,每一寸,都切割裂解殆尽,除了那时隐时现的甲虫越来越小,并无任何人影显形,这一切变幻如此之快,只在数十息间,但似乎双方都倦了。
“自求多福!”
耳畔忽然一热,江枫听得那道熟悉的声音,余音未散,却见左近的古宝“永恒之塔”,被一团从虚无中冲涌出来的甲虫包围,再去感受时,四肢百骸间,已是钻心的痛痒。
这……
你不是我的盟友么?为何坏我古宝!江枫还未呐喊出声,却已经痛痒难耐,只好固守元神,专心去排遣永恒之塔传递过来的纷乱情绪。
“想污我古宝?休想!”
凌空再度响起那道铃音,只是此次更缓,节奏更慢,在古宝周遭,无数细小火花样的霹雳,不断将那似乎源源不绝的甲虫驱散,逐渐由纷乱,变为专心一处,虽然看起来双方处于均势,但那缺口,正不断扩大。
“小贼,即便她投鼠忌器,我也坚持不了多久,快想办法!”
耳边再度一热,旋即被一道血红丝线扯碎,失去了温度。
婕云夫人不是宝妆成的对手,江枫心中一凛,但随即想到这几乎是必然的结果,毕竟再不济,宝妆成实乃掌握天道的天级修士,而婕云,只是手段特别了些。
更主要的是,他相信婕云夫人没有必要为自己拼命,只是眼下,能左右命运的,似乎只有那不靠谱的师父了。
只能靠许福宁?
不,我何时有了这样的想法,即便我是真传弟子,也不能有如此痴念!大道之行,怎么能处处依赖他人之功,他旋即弃了这个妄念,那念头却再度如潮水般卷拢而来,将其它念头冲刷干净。
古宝却及时的传递过来一阵刺痛,再去看时,宝妆成已经几近得手,甲虫凝做的黑雾,劣势已现。
我该怎么办?
情急之下,他忽然瞥见了身下的石板,要不要试一试?
已经没有时间了!
趁着与古宝永恒之塔的连结尚在,江枫催动念头,匆匆喊了一声“石板”,便奋力向那石板贴附而去,右手食指,直接探入了一处孔隙。
几乎与此同时,无数流萤,如黑潮般从虚无之中一同涌出,像是倾尽了所有,短暂的压倒了细密的血色霹雳,将古宝拖向了石板。
那里,恰巧有一处还算明显的凹陷。
轰!
似有一股洪流,沿着那孔隙,冲进了身体,沿着每一缕经脉,将所有知觉迅速抹杀,弹指间,江枫已经无法感知到自己,仿若自己只是——一块普通的石板。
…………
白鹭星洲。
原本光芒璀璨的传送阵已经几近黯灭,但还能用。负责看守传送门的伪天修士袁益都仍然端坐在冷石蒲团之上,但上面的温热因为他的短暂离开,已然散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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